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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庄子 逍遥游

01庄子 逍遥游

作者: 悟寂 | 来源:发表于2021-10-23 19:46 被阅读0次

    01庄子 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 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 ,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北极大海有条鱼,它的名字叫鲲。鲲的体积巨大,不知道有几千里。鲲变化成鸟,它的名字叫鹏。鹏的脊背,不知道有几千里;奋起而飞,它的翅膀就象垂挂在天上的云彩。这只鸟,风起海动时就要迁移到南极大海。南极大海,是天然的大池。

      《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 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 ,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 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齐国的谐书,是记载怪异事情的书。谐书上说:“当大鹏迁往南极大海时,翅膀拍击水面三千里,借盘旋的暴风飞上九万里高空,一飞去就要用六个月的时间才能息止。”野马奔驰的游气,飞扬弥漫的尘埃,空中活动的生物,都因气息相互吹动而上升。天空的深蓝色,难道那是它的本色吗?天空的高远难道就没有穷尽吗?大鹏向下看,也不过是这个样子罢了。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 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 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 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如果水积的不深,那么它就没有负起大船的力量。倒一杯水在堂前低洼的地上,一根小草就可以作为船;放上一个杯子就会粘住不动,这是因为水浅而船大的缘故。风积的强度不大,它负荷大鹏也就无力量。所以能飞九万里则是因为大风在它的翅膀的下面,然后才凭借风力;背负着青天而无法遏止地飞翔,而后才能飞到南极大海。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 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胡蝉和楚鸠讥笑大鹏说:“我轻易地从地上飞起,疾速地抵达榆树和檀树,一个时辰飞不到,那就落在地上罢了,为什么偏要飞向九万里的高空又往南极大海飞去呢?”到十里近郊去的,只带三餐粮食而当天返回来,肚子还是饱饱的;到百里远的地方去,要用一夜的时间件备粮米;到千里路远的地方去,就要准备三个月的粮食。这两个虫鸟又哪里知道这个道理呢?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 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 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 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才智小的不了解才智大的,寿命短的不了解寿命长的。怎么知道是这样呢,生命只有一个早晨的菌类植物,不可能知道一昼夜的时光。生命只有一个夏季或一个秋季的寒蝉,不会知道什么是一年。这就是“小年”。楚国的南面有一种冥灵树,以五百年为一个春季,以五百年为一个秋季;远古时代有一种大椿树,更以八千年为一个春季,八千年为一个秋季。这就是大年。彭祖至今还以长寿著称于世。众人都想与他比附,不也是可悲的吗?

      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 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 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 ,且适南冥也。

    商汤问棘的话也是这样的:“在草木不生的极远的北方,有个很深的大海,那就是天池。里面有条鱼,它的身子有几千里宽,没有人知道它有多长,它的名字叫做鲲。有一只鸟,它的名字叫做鹏。鹏的背像泰山,翅膀像天边的云;借着旋风盘旋而上九万里,超越云层,背负青天,然后向南飞翔,将要飞到南海去。

      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 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小泽里的麻雀讥笑鹏说:‘它要飞到哪里去呢?我一跳就飞起来,不过数丈高就落下来,在蓬蒿丛中盘旋,这也是极好的飞行了。而它还要飞到哪里去呢?’”这就是小和大的不同了。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 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 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 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

    所以,才智能胜任一官之职的,行为能符合一乡人心的,品德能投合一国之君的,能力能够取信于民的,他们自鸣得意也就象尺鴳这种小雀一佯,而宋研却讥笑这种人。宋钘能做到当整个社会都赞美他时,他也不因此更加努力;当整个社会都批评他时,他也不因此而更加沮丧。他能认定内我和外物的区别,能分清光荣和耻辱的界限。不过如此而已!他对世俗的声誉并汲汲去追求。虽然这样,但他还有尚未建树的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 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列御寇能够驾着风行走,样子轻妙极了,走了十五天而后回来。他对于求福的事,从来不去汲汲追求。这样他虽然可以免去步行的劳苦,但他还是有所凭借的啊,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 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如果能因循自然的本性,顺应六气的变化,以邀游于无边无际的境域,他还有什么依赖的呢?所以说:修养最高的人能任顺自然、忘掉自己,修养达到神化不测境界的人无意于求功,有道德学问的圣人无意于求名。

    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 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治 ,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

    尧要把天下让给许由,说:“太阳月亮出来了,而小火把还不熄灭,它的亮度,要和日月相比不是太难了吗!及时雨降下了,还要灌溉田地,对于滋润禾苗,不是徒劳吗!你如果成了君王,天下一定大治,而我还徒居其位,我自己感到惭愧极了,请允许我把天下交给你。”

    许由曰:“子治天下,天 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 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 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许由说:“你治理天下,天下已经治理好了,而我再接替你,我岂不是为名而来吗?名,是依附于实的客体,我难道要做有名无实的客体吗?鹪鹩在深林中筑巢,只要一根树枝;鼹鼠饮一河水,也只是肚子喝饱。请你回去吧,天下对于我没有什么用!厨子虽然不下厨,主祭的人却不应该超越权限而代行厨子的职事。”

      肩吾问于连叔曰:“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 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

    肩吾向连叔求教:“我从接舆那里听到谈话,大话连篇没有边际,一说下去就回不到原来的话题上。我十分惊恐他的言谈,就好像天上的银河没有边际,跟一般人的言谈差异甚远,确实是太不近情了。”

    连叔曰:“其言谓 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 ,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连叔问:“他说的是些什么呢?”肩吾转述道:“‘在遥远的姑射山上,住着一位神人,皮肤润白像冰雪,体态柔美如处女,不食五谷,吸清风饮甘露,乘云气驾飞龙,遨游于四海之外。他的神情那么专注,使得世间万物不受病害,年年五谷丰登。’我认为这全是虚妄之言,一点也不可信。”

    连叔曰:“然,瞽 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哉? 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犹时女也。

    连叔听后说:“是呀!对于瞎子没法同他们欣赏花纹和色彩,对于聋子没法同他们聆听钟鼓的乐声。难道只是形骸上有聋与瞎吗?思想上也有聋和瞎啊!这话似乎就是说你肩吾的呀。

    之人也,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 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 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是其尘垢粃糠,将犹陶铸尧舜 者也,孰肯以物为事!”

    那位神人,他的德行,与万事万物混同一起,以此求得整个天下的治理,谁还会忙忙碌碌把管理天下当成回事!那样的人哪,没有什么外物能伤害他,滔天的大水不能淹没他,天下大旱得使金石熔化、土山焦裂,他也不感到灼热。他所留下的尘埃以及瘪谷糠麸之类的废物,也可造就出尧舜那样的圣贤仁君来,他怎么会把忙着管理万物当作己任呢!

      宋人资章甫而适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

    北方的宋国有人贩卖帽子到南方的越国,越国人不蓄头发满身刺着花纹,没什么地方用得着帽子。

      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下焉。

    尧治理好天下的百姓,安定了海内的政局,到姑射山上、汾水北面,去拜见四位得道的高士,不禁怅然若失,忘记了自己居于治理天下的地位。”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 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 吾为其无用而掊之。”

    惠子对庄子说:“魏王送给我一粒大葫芦种子,我种植长成后结的葫芦有能装下五石粮食那么大;用来盛水,它的坚固程度却承受不了自己的容量;割开它来做瓢,则瓢太大无处可容。这葫芦不是不大,我认为它没有什么用,便把它打破了。”

    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 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洸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 之曰:‘我世世为澼絖,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

    庄子说:“你真是不善于使用大的东西呀!宋国有个人善于制造不龟裂手的药,于是利用它,他家世世代代都以漂洗丝絮为业。有个客人听说了这种药,请求用百金买他的药方。他聚合家族人商量说:‘我家世世代代漂洗丝絮,只得到很少的钱;现在一旦卖出这个药方就能得到百金,就卖给他吧。’

    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 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澼絖,则所用之 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 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那客人得到了药方,便去游说吴王。这时越国对吴国发难,吴王就派他领兵,冬天同越人水战,大败越人,吴王分封给他土地以为奖赏。同样一个让人不龟裂手的药方,有的因此得到封赏,有的却只是用来从事漂洗丝絮的劳动,这就是使用方法的不同。现在你有五石容量的大葫芦,何不系着当作腰舟而浮游于江湖之上,反而愁它太大无处可容呢?可见你的心还是茅塞不通呀!”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 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 众所同去也。”

    惠子对庄子说:“我有一棵大树,人们叫它‘樗’。它的主干木瘤盘结而不合绳墨,它的小枝弯弯曲曲而不合规矩,生长在路上,匠人都不看它。现在你的这些言论,大而无用,大家都抛弃而去了。”

    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 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 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 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 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庄子说:“你没有看见猫和黄鼠狼吗?它们趴伏着身子,等待出游的小动物;东西跳跃掠夺,不避高低;常常踏中机关,死在罗网中。再看那牦牛,庞大的身躯像垂在天上的云,它的能力可做大事,但不能捉老鼠。现在你有这棵大树,发愁它没有用,何不把它种在虚寂的乡土,或广漠的旷野,随意地徘徊在树旁,优游自在地躺在树下。不因遭受斧头的砍伐而夭折,没有东西来伤害它,没有什么可用,又会有什么可困惑苦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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