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她的皮靴踩在草丛上,发出轻微的、草被踩弯的声音。她借着穿过大树繁密枝叶的微弱月光,摸索着向森林深处潜进。深夜的风,悄然拂过她的脸颊,拂起垂落在她耳边的些许细发。她的双眼,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明亮而又坚定,在那双眼睛深处,似乎还燃烧着一团火焰。她的目标,是这个时期处于迁徙中的梅花鹿鲜嫩的鹿肉和幼鹿鹿角上那珍稀的能治好阿姊病的鹿茸。
她抬头望向月亮,又仔细巡视周围。在不远处两棵苍松之间,有一处洼地,盛满了所有能照到这儿的月光。阿爹说过,盛满月光的洼地正是处于迁徙中的梅花鹿的必经之地。“阿爹...不,不可以在这时候想到他”她摇了摇头,她讨厌甚至可以说是仇视阿爹,更不想在这无比紧张的时刻想到他,尽管他是一名十分优秀、被所有村民敬仰尊重的猎人。“我是幸运的,”她想着,“洼地上还没有任何动物来过的痕迹,这足以说明鹿群还没有来过这里,我还没错过它们!”然而,这,又是阿爹说过的话。她的脑、她的心,不得不在这时想起阿爹——一个对她来说犹如魔鬼的人。
烈日下,只见阿爹黝黑高大的身影拎起还在顽强抵抗的她,把她押进了土牢。她发疯般地喊叫起来:“放我出去!你凭什么关我!凭什么女人就不能打猎你们男人就可以?”阿爹头也不回,径直地离开了,再次留给她一个令她近乎绝望的冰冷的背影。附近的村民看了此番场景都不禁为之叹息,路过的村民也只是加快了脚步远离这令人揪心的场面,无人劝说,无人阻止。卧病在床的阿姊醒了,用苍白的手臂勉强地支撑起身体,用虚弱的声音问正蹲在药炉旁熬药的阿妈:“阿妈,小妹被关到土牢了,她难道...还是想着打猎?”阿妈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唉...你这小妹不老实,整日想着去打猎。女人打猎,多危险啊...”阿姊怜悯地望着正在被打的她,不禁再次祈愿:“但愿小妹能早日打消这个念头,不再遭受此等折磨。但是,为何就不能成全小妹一次呢?哪怕是让阿爹带着她去也行啊。”阿妈沉默了,只是熬着药,低头不语。阿姊无法忍心看着自己最亲爱的小妹这样,于是勉强地站起来走向土牢,端起饭桌上的一碗粥,虚弱地扶着墙向土牢的方向走去。她看见阿姊来了,立刻站起来,手抓着生了锈的铁栅栏,又惊又喜地问道:“阿姊,你......你为何要来?你应该在床上休息呀!”阿姊略带疲倦地笑道:“你就别担心我了,我会很快就痊愈。倒是你,打猎那么危险,为何要去?”谈到这里,她瞬间来了精神,“阿姊阿姊,我给你讲,我偷听到阿爹说鹿茸可以治好你的病。所以你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会为你亲手取来鹿茸!”
阿妈把给阿姊的药熬好了,晚饭准备就绪,阿妈把她放了出来。天,也逐渐黑了。吃饭时,一家人的氛围是异常的沉闷,只有筷子与碗的撞击声和吃饭的咀嚼声在屋子里回荡。她不禁在心里感慨:“木兰都能上战场,凭什么我不能打猎?唉...我真是空有‘雄心壮志’和一身敏捷的身手,只恨是女儿身啊!”她无法忍受这样的不公,决心打猎以此来证明她自己。于是,今晚,她溜了出来。
“嗒嗒......”一阵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把她从回忆拉进现实,她立刻抖擞精神,轻轻端起枪,开始瞄准。一只老鹿率先从一丛隐秘的草丛钻出,她知道,那是一只哨鹿,不可轻举妄动。又陆续出来几头鹿,她仍没有扣动扳机......整个鹿群从草丛中出来,在队伍的末尾,她瞄准了其中一只幼鹿。“悉悉索索”鹿群警觉起来,开始急速飞奔,幼鹿的筋骨毕竟稚嫩,逃跑的速度不如成年鹿,有一只母鹿,在它身旁“呦呦”直叫,催促幼鹿快跑。她可不想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情急之下,她扣动了扳机。“砰!”幼鹿应声倒下,母鹿哀嚎一声加快脚步追逐鹿群。她轻轻一跃,落到幼鹿的尸体前,抽出腰间锋利的匕首,向幼鹿的鹿茸划去。霎时,一股血腥味四散开来,“嚓”,轻轻的一声指甲与草叶划过的声音,却让她犹如坠入地狱一般,感到异度深寒。“不可能,不可能!在这时候,我的指甲只可能跟鹿茸接触......”她捡起一片大叶子,把鹿茸包进去,同时站起,转头望向身后。她的目光与两朵绿莹莹的光相遇,慢慢的,绿光下显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尖牙。她转身向家的方向飞奔。身后,响彻云霄的虎啸直钻她的耳朵。
又一场狩猎开始了。
院门就在眼前,她没有把门撞开,而是绕到高高的围墙边,奋力把手中的鹿茸扔向院内,在鹿茸离手的时候,老虎瞬间跃起,直扑她的脖子。她迅速抽出腰间那两把锋利的匕首,刺向老虎的薄弱部位——腹部。
艰难的对决猝不及防的产生,在经过一片尘土飞扬、鲜血四溅的混乱之后,一切回归宁静。
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源源不断的从伤口中流出。那硕大的身影在经历了几次虚弱的喘息后,直挺挺地倒下了。这场对决,她幸运地胜利了。她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查看自己的伤势。“呼,还好,不严重。”家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全副武装的阿爹冲了出来,惊奇地发现了正在查看伤势她和那具老虎的尸体,以一种极为严厉的口气问道:“你把这老虎杀了?”她没好气地回答道∶“是啊,还有鹿茸。”阿爹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家取了一些绷带、酒精,扔给了她。平静地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打猎集合的地点,后天,我要看见伤口痊愈的你光明正大地站在那里!”
第3天 的下午,阳光正好,阿姊和一群同龄的女孩坐在一起缝纫。一个女孩对阿姊说∶“姐,那个就是你的小妹吧,和家父一起‘驰骋疆场’,真厉害!”
耀眼的阳光洒在她坚定的脸上,她的嘴角不羁的上扬着,她手中紧握的匕首在风中享受着狩猎的快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