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见两头黄牛沿着财神庙的陡坡往下走,两只褐色的弯角在夕阳的余晖里泛着亮,一摇一晃。他好奇地挣脱了老太太的手,向那牛角奔去,牛角转眼就来到他面前,直到他触手可及,却被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弄得不知身在何处。
最后的记忆是天在旋转,还有那一弯新月在落日的余晖下,在树梢刚刚露头,一闪就不见了。
等他醒来时,已躺在妈妈的怀抱,据说他被一头牛顶了,从一丈多高的陡坡摔下去,没了知觉。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多了一碗糖水和几片烤的发黄的馍片,他想这大概是他受伤后的伤员待遇。糖水甜甜的,让他一度认为这是最好的美食,在从小长大的过程中,一直成了他的最爱,直到某一天牙齿变得发黄,大人们说,这大概是喝糖水太多的缘故吧。
记得那一次的伤很严重,几乎把他以前的记忆全部清除,幸好他听三姐说他那时候刚满三岁,否则那次的失忆不知道要困绕他多久。
后来偶尔想起这些也有些害怕,当时的医疗条件是,每个大队才有一个赤脚医生,脑震荡这个词恐怕还没听说过,而他已从三天三夜的昏迷中醒来,并不曾看到医生的影子。
这次受伤之后,他的手里多了一把瓷制的蓝色大象,它的脖颈处系了一根红绳,另一头栓在堂屋里那把宽敞高大的圈椅上,这成了他的第一个玩具。
记忆中他总是在堂屋里那把大圈椅上玩耍,那椅子的扶手几乎被他摩梭的几乎起了包浆,油光锃亮。
这次的受伤又让他经历了一次招魂,这种仪式再次留在他的记忆里。
据说他这次被牛顶下坡,让八十多岁的太太一一他爷爷的母亲很是自责。那天是老太太带他到财神庙的队部去剥玉米棒子,刚走上坡,他突然挣脱了老太太向牛冲过去,才被牛顶下坡底,这完全都是他的问题,而他却浑然不知。
这次的危险完全由他造成,却让老太太伤心自责,这让他很内疚。
他的第二次磨难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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