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皇上离开佟妃后,未带一名奴婢,只身来到皇后秋赫娜拉的宫里。秋赫娜拉此刻正孤身一人坐在天井的石阶上,背对着大门赏花,发髻蓬松,衣裳凌乱,似是这宫里已是太久无人来过,才养成此随意之性。
因是背对着大门,又加上精神长久的恍惚,故皇上进来站在身后许久,秋赫娜拉亦是丝毫未察觉,仍是一副哀怨的眼神望着眼前群芳,似是要看透这花开花谢一般。
“皇后。”皇上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皇后依旧没有回头,泪水却如断了线突然断了线的佛珠,洒满清瘦面庞,忽的抽泣一下,硬是坚强自顾自地说道:“年年岁岁花相似”,便停下了。
“岁岁年年人不同。”皇上的声音一字一顿,亦是感伤。
秋赫娜拉高傲地拂袖而起,起身便要跪下,口中念着:“臣妾叩见……”
皇上一步上前扶起,立刻拥入怀中。
近在咫尺的秋赫娜拉已是泣不成声。
忽然,一声雷鸣,一发信号如庆贺礼花一般直冲云霄。
皇上登基八年,第一次误了早朝,文武百官在殿中议论纷纷,督察院左右御史吵得不可开交。
“皇上驾到!”刘公公的声音清脆响起。
百官皆跪。
皇上面挂乏倦之态,说道:“平身。”
按惯例,百官开始启奏,如若放在平时,自是按照官阶来奏,可今日顺天府尹似是脱缰的野马,不顾一切地开了首奏:“启禀皇上,臣有事要奏。”
九门提督哈尔赤怒道:“军机大臣俱在,何时轮到你首奏?!”
顺天府尹面色青黄,欲言又止,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接过话直奏道:“昨夜靖王持兵符调动本府两千兵马,越过臣下,臣察后方知,此两千兵马昨夜竟围了芸京城,皇上!此事臣实属不知啊!”
“启禀皇上,昨夜九门提督兵马也有异动!”
“臣有事要奏,昨夜督察院侍卫亦被调动!”
“臣启奏,昨夜前锋营亦有所动!”
皇上轻拂衣袖,打断众臣奏言:“呵!当真是热闹极了,连前锋营都参与了。”说罢,端起龙椅旁一盏晨茶便慢腾腾地吹饮起来,继续说道:“如此,朕昨日于后宫赏花,当真是罪该万死,督察院御史何在?”
“臣在。”
“昨夜百官为朕操碎了心,朕误了祖宗基业,误了黎民百姓,该当何罪?”
百官忽的静默,齐唰唰地跪在金銮殿中。
靖王府,幻亦痕正与府中丫鬟追逐嬉戏,利用平生所学,倒是时而电闪雷鸣,时而漫天花雨,倒是惹得众女子嬉笑不止。
廖帅营中,井然有序,只是逍遥子也乐得清闲,再无奇门遁甲施展之处。
婉儿一身袭衣缓缓行至廖敦宇身前,微微欠身道:“敦宇,今日丫鬟说,那洛阳牡丹都开了,当真是国色天香呢。”
“呵!婉儿所到之处,尽是牡丹花开之时,何必纠结群芳尽显之地呢?”
“敦宇,婉儿今日听兵士们甚是有思乡之语,一传十,十传百,怕是对敦宇治军不利呢。”
“婉儿如国色牡丹一般,切勿沾染了这尘世纷扰。”
金銮殿上的的戏也演到了头,众人争执不下时,领侍卫内大臣福隆的一句话如一记看似随意却力若千钧的响指,让整个金銮殿安静下来:“皇上!御林军已将叛军悉数缉拿归案!”
整个大殿出奇的安静,再无一人言语,只剩下数人的双腿颤抖。
终是皇上打破了这难得的寂静:“大胆!朕登基以来,众臣归心,万民所向,何来叛军?”皇上瞟了一眼殿中众臣道:“督察院御史?福隆该当何罪?”
督察院御史吴子敬乃是伴君数年之人,颇为熟悉当今圣上脾气,立刻道:“福隆乃京中武将统领,没得文官许多措辞讲究,但一直护驾有功,此番……”
吴子敬稍微停顿,抬头望了望,继续说道:“此番拯救万民之举更是顺天之举,臣以为,福隆不仅不当治罪,依我朝律法反而应当表功!大赏!”
皇上的嘴角上扬只持续了一瞬,便恢复威严缓缓道:“既是依了律法,朕也不便与你争执,传朕的旨意,着大理寺卿据律法缉拿要犯,依轻重不等法办!退朝!”
顺天府尹似是铁了心要找个出路,不惜冒犯天威,一步上前问道:“启禀皇上,臣不明圣意所指要犯为何人?”
皇上本已站起身来,此刻拂袖而去,身旁的刘公公上前一步要扶,被皇上一个眼神瞪开了,离去时只留下一个声音回响于金銮殿中:“当然是昨日宫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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