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上半年

我的2024年的上半年，好像跟死亡有关。

五月，家里养了十多年的两条狗相继去世；六月，孩子的62岁的姑姑自 杀；七月，独居的朋友脑出血倒在家中，两天后被发现……这些生命的突然消失让我意识到了死亡的突然性和意外性。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好友正在承受着病魔的煎熬，看到他们日渐消瘦的身体，我知道噩耗随时都会传来。正因为如此，我无意识之中又好像在等待着有关他们死亡的通知，这又让我意识到死亡的唯一性和公平性。

经历了这些后，我开始平和而又坦诚地面对他们和它们离去的事实，虽然偶尔会在某个瞬间想起，并会心痛一下。已经过去的八月，日本的盂兰盆节（扫墓节）期间，我买了一堆鲜花，分别把它们插在不同的墓前，当然包括家里那两只狗的。那位独居的朋友的墓地相对远些，她远在东京的儿子并没有在盂兰盆节赶回来给她上坟，因为我去的时候，墓碑前没有一束鲜花或者一炷香，早已疏远的亲人们应该也没有来看她。盂兰盆节期间，周围林立的墓碑两边都插有花束，那份娇艳在香火缭绕中栩栩生辉，唯有她家的墓碑前冷冷清清，连一只香都没有，这让我看到了世态炎凉。

关键的是，我对这世间的世态炎凉早已习以为常。孩子的奶奶是在去年五月底入住的养老院，算起来一年多了。一年前，在我的辅助下，她还能站立走几步，如今她怎么样了呢？因为探望要提前预约，并要选择工作日而不是周末，所以我已经好久没有去看望她了。养老院的副院长会私下打电话告诉我：奶奶很健康。然后，她会发一堆牢骚，比如一线护理员人手不够，她每天要去一线帮助。比如养老院的业余活动几乎没有了，老人们大都被躺在床上等等。她没有说“等死”这个词，但我知道，有限的员工们实在是太辛苦了，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处理完老人们吃喝拉撒的基本问题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也知道，奶奶她不是不能走，而是不需要走了，她只要躺着就可以了。而躺着的老人，比起站着的老人来说，是非常方便照顾的。

有时候，我想我亦是无情无意的。我并没有告诉她，你最爱的女儿自 杀了。不过，我又安慰自己：奶奶的认知症状越来越严重，即使告诉她，她也理解不了。在诸多认知症老人当中，她从来不给人添乱，也没有任何要求，由于耳朵背，听不清楚的声音，她都付之以微笑。从一个专业护理人员的角度来说，她这种类型的老人是最受欢迎的，或者说最优秀的。在养老院里，她可以微笑着无忧无虑地活着，比起我的那两个正在家里被病魔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朋友来说，她或许是幸福的。

至于生活质量和活着的尊严，只有本人自己知晓，我又何必要搞清楚呢？

这段时间，我就这样看似没心没肺地过着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