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旱的天气燥热非常,杨先生住在山边上的大湖前头,山底下树可多了,大丛大丛的树荫撒下来,屋子里倒也不算热。
杨先生以前是个教书匠,后来不知怎的就不干了,跑到山底下盖了个房子,一住就是好些年,平日里就帮人写写信过活。
山脚下的镇子里有个陈先生,每个月都要跑好几条街去找杨先生写信,陈先生高高壮壮的,脚下一步是旁人的两步,不用走多久就到杨先生家了。
杨先生在摆弄自己养的花草,见了他就笑笑,“陈先生又来写信啊。”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回了。
陈先生脸有点红,闷声点点头。
杨先生就带着陈先生进屋写信,陈先生人闷,话特别少,又总是断断续续的,每次写信都要花很长时间。
陈先生说:“写,写给我媳妇。”
杨先生点头捻了毛笔给他写字。
写什么呢?陈先生是粗人,翻来覆去总共也就晓得那么几句情话,反复写,连着多少封信都大同小异。不过是想你,念你,山上花开了,家里养的猪肥了,昨天下水摸了好几条鱼,问什么时候能来吃。前些天自己受凉了,特别难受,自己去药堂找孙师傅开的药,很苦。
写完了杨先生就搁了笔等墨水干,陈先生在旁边的椅子上探了头想偷偷瞧瞧。
“陈先生对媳妇真好。”杨先生调侃他。
陈先生缩了回去,闷闷的嗯了声,脸又红了,比前一番还红。
杨先生见了,就不逗他了,帮他把信折了装好。
陈先生接过来往怀里塞了就往门口走,没走几步又停下来不动了,“杨,杨先生喜欢那些花花草草?”
杨先生哎了一声说:“花开了好看。”
陈先生没说话,胡乱点了点头就走了,步子又急又快。
隔了几天杨先生就在屋子前头看到了几盆叫不出名字的小花,花都开了,小团小团簇在一起,红红紫紫的特别好看。
杨先生抿着嘴角笑了一下,把小花和前些天收到的一缸子小鱼摆在一块儿。
伏旱天气可热了,杨先生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朝这边过来,那身材看着高高壮壮的,好像是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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