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回到家，把丈夫安顿好。自己进浴室，关了门，把淋浴开到最大，直接走进去，嚎啕大哭。
这是农家院，浴室在院子中间，离卧室、离街道都很远，谁也听不到靖的哭声。
丈夫今天出院，靖没一丝喜悦，反而更悲伤。不是他痊愈，而是医院放弃治疗。
丈夫年轻时酒不离身，喝到肝硬化，在治疗期间还偷着喝酒，再后来就肝腹水，半个月前想入院排腹水，地方医院却拒不接收，建议去传染病医院。
住了半月，腹水排出去，人也迅速瘦了。医院建议回家想吃啥吃啥。
回到久别的家，靖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挺冤。
年轻时，两人都上班。丈夫下班回家，除了躺着就是出去打麻将，从不理家事。从孩子到老人，从吃喝拉撒到给盖房子，都是自己张罗。这个家就是丈夫的免费旅馆，他赚的钱还不够喝酒打麻将的。
最初是为了孩子，跟他凑合过，孩子好歹还有个爸，总比没有强。后来孩子都成家立业，靖想离婚，孩子们也支持。可是关键时刻，又怕街坊邻居知道了丢人。凑合过了大半辈子，还能有几年？最终还是凑合了。
谁成想，几年前丈夫肝硬化，脾气更加暴躁，更能挑刺，家里老小没一个能入眼的，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好。弄得孩子们也不愿回家。
靖现在才醒悟，婚姻不能凑合。说是为了孩子，其实害了孩子。两个儿子婚姻都不顺，儿媳都嫌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路多一步不走。而且脾气都不好，动辄破口大骂。这不是靖年轻的时候，人们凑合，现在年轻人都不委屈自己。凑合不了，就算了。所以，两个孩子都离婚了。
或许，在他们心里，老婆就得跟自己的妈那样勤劳无怨才行。这是自己在婚姻中隐忍带来的后果。
虽然他们没责怪自己，但靖知道，是自己没给他们好的影响，爸爸的种种劣性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并延续。
用小儿媳的话说，就是自己这个原生家庭太差劲，儿子还不上进不悔改，没人愿意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
靖仰着头，任凭水喷洒在脸上：是啊！这一切都由我的放纵引起，可我也不愿啊！谁可曾来体谅过我的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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