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裤钱袋

      老爸从裤袋里拿出钱时，我朝他手里瞥了一眼。

      “嗯？我给你的钱夹，你没用？”我有些诧异。

       见我问起，老爸一边低头理钱，一边说，“那么好的钱夹，等过些时候用吧。”

        见我仍依然看着他，老爸有些不好意思，“嗯，过年的时候用吧。”

        我想了想开口，“随你吧，买来就是要用的，放坏了也可惜。”

       这是我第一次给老爸买钱夹，黑色，深口，牛皮，典型的普通的男式钱夹。老爸的上一个钱夹，边缘磨损得厉害，皱褶又陈旧，我实在看不下去。在我的一番嫌弃后，老爸才恋恋不舍地舍弃。

       老爸的上一个钱夹，那他的第一个钱夹。

       老爸的第一个钱夹，是免费的。那是老爸去银行办理业务，恰巧银行应佳节之景，搞活动送给客户的。老爸拿回来给我显摆，我自认为黄棕色的颜色不怎么好看，皮质也不咋地，不过老爸觉得喜欢就行。于是，我看着老爸欢喜地当下就将裤袋的钱拿出来放进钱夹，嘴里说，“反正都是送的，不用白不用。”

        在免费的第一个钱夹之前，老爸没用过钱夹。家里开小商店做小生意，老爸不喜欢像那些店小老板一样，在腰间束个腰包，或在肩上跨个小包用来放钱，方便找零。老爸说身上挂个东西累赘，做事情不方便。于是，记忆中，老爸的裤袋总有一边是鼓鼓的，老爸的钱夹就是裤袋。空闲时，老爸有整理钱的习惯，按着面额从大到小顺序列好，然后将小面额朝上对折，放进裤袋。老妈总是揶揄，“你那点钱有什么好整理的，数来数去就那么一点。”老爸不接话，只是笑一笑。所以，每次找老爸伸手拿钱，都会看见一摞零碎的整齐的散钱。

       因为频繁从裤袋拿钱放钱，老爸的裤子最先坏掉的地方就是裤袋，裤袋口经常洗得发白磨破，或是里衬烂掉。在见过同学爸爸时髦绅士的钱夹后，我开始打着讲卫生爱干净的口号，实则虚荣心作祟，觉得老爸鼓凸的裤袋有损形象，拿钱的动作不太好看。不止一次进谏让老爸使用钱夹，老爸置之不理，或拿“裤袋方便”搪塞。

       家里生活开始好转后，老爸的裤袋却有些扁平了，没以前鼓得厉害。我常笑老爸，“喏，最近裤袋又瘦了？”老爸总是憨笑。学会微信，支付宝后，老爸的裤袋又瘪了一些。但老爸的裤袋永远都放着整理整齐大小数额不等的钱，像哆啦A梦的口袋，明明那么小，却能变出那么多东西给我，能承载一家人的生活和希望。每次换洗裤子，老爸总是仔细将所有裤袋搜遍，裤袋里的家当，从这个裤袋挪到那个裤袋，明明那么点钱，那么点东西，却格外珍惜和爱护。

       年少的我不懂事，爱慕虚荣，嫌弃老爸的裤袋不好看，付钱的姿势不优雅。而后渐渐明白，钱夹只是一个载物工具。

       现在，老爸依然在适应从裤袋到钱夹的使用过程，其实老爸适应性很好，只是，以前是没有，现在呢，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