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白里温柔的爱彩色,在彩色里朝圣黑白。
初次读汪曾祺先生的作品,是在初中语文课上,一篇名为《高邮的鸭蛋》课文。已经不记得具体的内容,只记得文中在写到很多人听闻他来自江苏高邮时,首先想起的便是高邮的咸鸭蛋,对此汪曾祺像是颇有微词“好像高邮就只有咸鸭蛋似的!”。
《人间草木》是汪曾祺的一本小品文集,其中所收纳的文字总能让我想起这篇记的不甚清晰的《高邮的鸭蛋》,当时读这篇课文只觉得寡淡,不过是一个咸鸭蛋,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和可写之处,这个作者一定是个生活闲适又无聊透顶的人,不然哪里有时间只为一颗鸭蛋浪费这些笔墨和思绪。
读了《人间草木》才知,我的确是误会了汪老,他的一生并不顺利,而对身旁小事的描写也并不意味着他无聊透顶,相反,他才是那个在平凡日子里发现乐事的有趣之人。
《人间草木》共分五辑,从果蔬时令到四方游记,再从回忆师友到感怀自身,每一辑都写的是不同的内容,但每一辑也都离不开这人世间随处可见的故事。汪曾祺的文字读过去就像是在一个午后,年幼的我们,和家里最亲近的老人坐在院子里或者小时候乡村小院独有的高门槛上,听他们讲他们小时候的故事,时不时的用一些有趣的俚语和独创的俏皮话逗我们开心,故事还没听完,天就快黑了。
小时候学习课文,老师们总说,一些写景的文章看似写景,实则托物言志。最常见的便是以景寄托思乡之情。也有人说,汪曾祺写草写花,多是在写生活的并不如意的自己。但我更愿意相信,他写草写花,不是在这花上寄托些什么,而是真的看到了这生活的妙处。
不信你看汪老看到的花:都说梨花像雪,其实苹果花才像雪,雪是厚重的,不是透明的。梨花像什么呢?——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哪里有人寄托愁思寄托的如此这般的细致。
写罢了小园里的花,再从花园里的草写到故乡的鸟,下一篇又开始写昆虫,及至抓天牛、捕蛐蛐儿,一股脑儿聊完这些,还未等你回味一番,又开始给你讲老北京韭菜花的吃法。汪老应当是个喜吃的人,在散文集中,汪老可不单单只说了韭菜花的吃法,昆明的各种菌类,北京的豆汁儿,天南海北可是一点儿都没有落下。
最喜欢的还是西南联大的故事,我可以从联大教授的身上看到文人独到的幽默与清高,沈从文、金岳霖、闻一多等人略显调皮的故事也常令人忍俊不禁。
有一个专门研究联大校史的美国教授以为联大八年,出的人才比北大、清华、南开三十年出的人才都多。为什么?这位作家回答了两个字:自由。
这一点在汪老的书中得到印证:我在报考申请书上填了西南联大,只是听说这三座大学,尤其是北大的学风是很自由的,学生上课、考试,都很随便,可以吊儿郎当。我就是冲着吊儿郎当来的。我寻找什么?寻找潇洒。
描写沈从文先生时,他写道:沈先生称自己的学问为“杂知识”,一个作家读书,是应该杂一点的,沈先生读过的书,往往在书后写两行题记。有的是记一个日期,那天天气如何,也有时发一点感慨。有一本书的后面写道:“某月某日,见一大胖女人从桥上走过,心中十分难过。”
生活多半苦涩,汪老也是,文革中有太多人的故事充满了委屈与挣扎,但汪老则用另一种眼光看这个世界,“我当了一回右派,真是三生有幸,要不然我这一生就更加平淡了”。汪老的故事里,满是人们俯首就能看到但总是容易忽略的故事。
一定要爱着点儿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
即便这个世界不是很友好,也请沏一壶清茶坐下来细细品味,看看这些花和这个世界,生活是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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