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38分。
正在我醒过来时,入睡前的焦虑,瞬间侵占过来,牢牢压在我心。
如一块黑色生铁,方方正正放地心尖,我翻一个身。
孩子爸,脸向着墙壁,可他睡得也不安稳,我没理他。
屋外,传来不知谁家公鸡的打鸣声,小狗吠声,马路车辆路过的轰动声,车辆发动地声,窗户嘎吱嘎吱的声。
半夜醒来的人,才知道城市的夜,如此吵杂,各种声音,如灶坑上的一锅大杂烩,青红白绿紫,各种颜色都有。
晚上,儿子打球打到凌晨。
他回来时,洗好澡,坐在床上看电子书。随后,我就进去他房间,坐在床沿,跟他说,“你不能这样子。”
他不吭声。
他抬起头,拿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直看着我,里面是我读不懂的东西,我说:
“你不好好读书,一年半以后,你的同学,你的朋友,他们都升上高中。而你,只是一个初中生。那时,同学和朋友,就不再是你的同学和朋友了。人,有阶层的。”
“将来,你遇到喜欢的女孩,但你只是一个初中生,要是没有超强的能力,你配不起人,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工作,你拿着一本初中毕业证,到工厂,到公司面试,可人家要求大学文凭,你只能偷偷地转身离开,你连面试的资格,都没有。”
孩子,依然一声不吭,看我的眼神,眨都不眨,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在说,我就这样了,你想怎么样。
我看着他,沉默了。
他的表情,打败了我。我也被我说出的困境,打败了我。我低下头,垂着双手,默默站起来,转身走出他房间。
作为一个母亲,最痛苦的莫过于,看着自己的孩子,他站在悬崖边上,你却无能为力,看着他往悬崖一点点挪动脚步,你却拉不住他。
我回房间,躺下,眼睛盯着天花板。
跟孩子爸说,这样下去,他不就是完了吗?
“怎么会完呢?到时读一所职校,再去工厂打工。”
我想骂他。
可我一身无力,骂人也无力了。只是呆呆看着天花板。
孩子,白多黑少的眼神,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孩子爸不理他,我能拿他怎么样。
我后悔。
当初,为什么生下他?
当时,我躺在手术台上,医生说要取出他,手术可能对他有影响。可是我拼死要保住他,现在,就天天看着他,不停坠落,坠落,除了篮球,他再也没有其它。
寒假,本来是提升的好机会。
但是,他一整天都在打篮球,直打到凌晨,才回来。
多次,我试探着跟他谈,跟他谈安排学习的时间,和打篮球的时间。但是,他就拿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神,直直地看我,一声不吭。
前几天,他的培训班老师跟我谈起孩子的学习,我不知道怎么说,只要跟他说学习,他就一直拿着这种眼神看我。
我真恨这孩子。
我顺道也恨上孩子爸,为什么在我做不到时,不出面,为什么不能好好教育他,就放弃了孩子。
随后,我在焦虑中,慢慢睡着了。
梦里,我走在一片田地间,一脚没踩中田埂,身子震动,半夜醒过来,焦虑跟我同时醒来。
我躺在床上,内心的焦虑攫取住我,让我像掉进一个无尽冰窟,双脚出不了力,扑腾不出水面。
真烦躁,我掀开被子,拖着拖鞋,进到儿子房间,看他背部露在被子外面,我帮他掖好被子。
为什么孩子跟我陌生了?
是不是我们靠的不够近,最近,我们才会沟通不过来呀。
一米的小床,他躬着身子睡,剩下不到巴掌宽的位置,我侧身躺在他旁边,抬手抚摸着他一头卷发。
我握住他手,将脸贴在他肩膀。
“孩子,你心里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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