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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鬼(4~5)

彼岸鬼(4~5)

作者: 闹腾自己 | 来源:发表于2018-08-08 09:47 被阅读0次

    彼岸鬼(4~5)

    (本故事部分内容可能引起不适  请选择谨慎阅读)

    四  病房初审

    在等待黑衣男子手术后麻药劲儿过去的时间里,赵组长和小张除了准备审讯,脑子里翻江倒海的进行着各种推理,全都是围绕这令人费解的一双小脚。

    对黑衣男子第一次询问是他还只能躺着的时候就进行的,他仍然话不多,感觉似乎也不是排斥讯问,而是极度不喜欢说话,考虑到案情重大以及嫌疑人正在伤病中,警察们不得不耐心的与他交流。

    黑衣男子说他叫刘仁义,今年四十四岁,原来是屠宰场的工人,平时自己榨油炼油卖到附近村子换点粮票,光棍儿一个,还有个瞎眼的老娘。

    赵组长发现交流困难并不是因为他拒不交代,而是他不善说话,经常是问答中突然就陷入词不达意的窘境,答非所问也不像是有意回避,更像是精神不佳或者智力不足。

    问到小脚的主人是谁这种关键问题,他也并不紧张害怕,反而是提到老母亲,他会突然焦虑一下,说没人给老娘捎个口信儿就不回去怕老太太担心。

    只有在担心老娘的事情上他话多点儿,说的也顺畅些。

    赵组长承诺刘仁义,马上就去他家里看看老太太,找人安顿照看一下老人,让刘仁义安心养伤配合调查。

    听到警察这么说,刘仁义仿佛放下了心,慢慢开始说出原委。

    这对小脚,是他喜欢的一个女人的。

    五  为死而活

    1938年,刘仁义五岁。

    家里穷,但还能吃得上饭,父亲刘有田没田没地,赶上饥年一家五口逃荒来到关外,靠在火车站扛活勉强糊口。来的路上艰难,刘仁义的大哥为了给弟弟妹妹省口吃的,懂事的他总是说不饿,一场病来加上没有饭吃,死在了路边,那时他才十一岁。

    这是刘仁义第一次亲眼见到亲人死去,他还不懂死是什么,只知道爹妈难过得好几天都没说话,但他每天能吃到嘴里的东西却比平时多了一口。也许死也不是什么坏事。

    然后有一天八岁的姐姐突然就没回来了,他问娘,姐姐哪里去了,娘抹了半天眼泪儿,小声说“我们没有盘缠了。。。”

    他并不懂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追问姐姐去了哪里,母亲忍不住大哭起来,拿起半个饼子几乎是砸到他怀里,狠狠的说,“你就当你姐姐死了吧”,吓得他再也不敢问姐姐的事了。

    省吃俭用的一家三口终于来到了传说里饿不死人的关外,沿着铁道捡些有用的东西或换钱或家用,就在这守着火车经过的地方和一些同是逃荒来的人家挖了几个坑灶,搭起几间窝棚算是留下了。

    刘有田跟着那些先来的人白天一起去火车站找卖力气的活儿谋营生,媳妇就带着小儿子沿着铁道捡拾杂七杂八的东西,也算是一种安生日子。若是哪天天气不好,下雨下雪的,刘有田找不到活儿,一家就得为柴米发愁;偶尔得了几个赏钱或者媳妇捡到值点儿钱的东西,两口子能高兴半天,但也舍不得乱花,还得算计着过冬的衣服够不够,攒几个起来留着买点儿棉花絮棉衣。日子就这样防备着担心的过,最怕就是生病,要是哪个倒下,这一家子就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有时候刘有田回来身上有伤,媳妇问也不说,渐渐刘有田变得不爱说话。媳妇去问别的邻居,有好心的就告诉她你别问了,车站上到处是日本人,哪有不挨打的中国人啊!媳妇心疼,可是看到了也再不敢多问,怕自己男人心里更难过。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直到刘仁义也快十岁了,也懂得生活不易,虽然还不能像父亲一样去正经干个什么活儿养家,但是也算大孩子了,和几个年纪相仿的丫头小子一起往远点儿的地方走,或者挖菜或者捡拾,甚至偶尔也扒火车偷点儿吃的烧的什么的。

    有一天,刘有田是被人抬回来的,媳妇赶紧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满身是伤?怎么都厉害得醒不过来了?但几个来人只是叹气摇头,把刘有田放到炕上就都走了。留下不省人事的刘有田和痛哭不止的媳妇,这间半截在地下的窝棚里又暗又凉,想烧点热水给刘有田擦擦,却不敢离开半步去烧火,生怕一眼看不到这人就不行了。

    怕什么来什么,刘仁义捡煤球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他娘的哭喊,他爹已经咽气儿死了。

    谁都不知道刘有田到底是被谁打死的,更不知道是为什么被打死的,没人看见发生了什么,抬他回来的人虽说是工友,当时都在忙着自己的活计,根本没有和刘有田在一起,是听见有日本人喊他们把人扔出去,他们才发现被打得不行躺在地上倒气儿的刘有田。就这样一句话都没留下,刘有田就死了,扔下媳妇和小儿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这一家剩下的两口人,从此就好像是没了气儿一样无声无息的,不和别人来往,更不知道每天怎么过的。邻居有的婶子大娘可怜这孤儿寡母,偶尔送点儿吃的用的来,刘有田媳妇也不说话,咧一下嘴,算是谢谢人家。儿子刘仁义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但他孝顺,对他娘非常在意,竭尽全力不让他娘挨饿。

    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个三十几岁的寡妇,这样的一家,渐渐在逃荒村里失去了存在感,极其偶然的提起来,人们也是唏嘘几句,转眼就忘记了,仿佛这对母子不是活着的人,而是在等着死去的时机的两个病弱的动物,既不忍心杀了他们,又没办法救治他们。

    不是人们无情麻木,是每个人都活得和死差不多,谁能更可怜谁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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