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和畅,赤水温凉,南国不再有雪的日子,愿你,依然留在我的雪花里!
——题记
一
赶紧过来瞅瞅哎,瞧恁家这神天气,怎不声不响地又飘了一夜的雪哎!
杨浦立在窗前,拢了一把浓密的黑发,扭过头,一双澄明的眸子冲着我。
我不想等巴士了,恁开车送送我,爽一个大圈圈去!
窗外,雪,白皑皑的,梦境中的村镇已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雪的世界。
远处,大片大片的冻云正簇拥着赶过来,如苍穹下牧动的羊群。
二
我把档位调到手动模式,打开双闪,”山猫”拧着身子,顺着坡道缓缓地溜了下去。即使车载音乐响个不停,仍能清楚地辨析出“嘎吱吱“的轧雪声。
汽车跨过前七夼大桥,拐上另一个山坡。应春解冻的逛荡河,逶迤而去,把银白色山谷涂成了一幅阔脱脱的水墨横轴。
粗壮的岸柳,歪着身子,在煞煞的北风里,隐约着一丝不易察见的茵色。
我顺着杨浦的侧脸看去,”蘑菇客栈“穹顶上的霓虹,在茫茫的雪海中依旧扑闪着迷蒙的光影,而远处的山峦,则完全蔽入一片飞雪之中了。
瞧恁家这雪下的,真叫一个敞亮!
杨浦莞尔一笑。
像恁写的诗!
一对迷人的酒窝,一闪。
我那些零碎玩意也叫诗?只不过是把岁月的忧伤与苦涩淡淡地拢在一起罢了。
哎,说来我听听,究竟是如何的一个敞亮!
敞亮呀!恁想想看哎,太阳底下飘着雪花,能不敞亮吗?
金色的太阳,悠然的云朵,飞扬的雪花?
是啊!
今天?
不是啊!这里。
杨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嘻嘻……
……,……
转过匝道,拐上机场高速,洒洒的飞雪便骤然去了身后。金色的阳光扒开冻云,倾泄而下,如火色的帷幔,悬在低垂的苍穹。
杨浦用纤手指了指天空。
敞亮吧?
敞亮!
邪劲吧?
……
恁家这雪啊,敞亮的,就像恁的诗;可邪劲起来啊,就像恁这个人!
……
恁说,难道恁不邪劲吗?
三年了,居然就没想过再去一趟长沙!
……,……
汽车驶离收费站,四边望去,连绵的群山,银装素裹。高大的航站楼,如屹于天外。
的士们扭着屁股,拖曳着“S”型的车痕,穿梭来回。
大楼之内,一如往日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青山,碧海,蓝天,白云,一股磅礴真纯之气,把一个蛮腔夷调的滨海小城,火成了今天的人间仙境。近些年,港城的名气,一直在悄然攀升着,大有盖过岛城之势。
验票,安检。
回吧!
候机大厅的转弯处,杨浦向我挥挥手,淡紫色的驼绒大衣,半敞着,蝶翅欲飞。
我依在长椅上没动,两眼直瞅着杨浦消失的方向。停机坪内,飞机的翅膀斜进宽大的落地窗,似乎冻僵了一般。
三
我撬开僵硬的记忆,三年前的那个晚秋,湖南长沙,湘江东岸,万达文华酒店,西餐厅。
为逃避头顶上直吹的冷气,我渡步到餐厅的西侧,临窗坐下,悠闲地切着俄罗斯烤肠。
百丈之外,江流如练。宽绰的江面上缓慢地升腾起一团团浓浓的晨雾,在悠悠的晨风里,像一只只温柔的手臂,轻轻地抚摸着睡梦中的橘子洲。白日里看上去钟灵毓秀的岳麓山,此时此刻,也似乎只剩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了。
一个女孩托着早餐盘落落大方地坐到我的对面:我叫杨浦,理工大学,大四,读环境工程。
我抬起头,一张纯真的脸,清澈的双眸。
嗯嗯。
我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
忽然想起来,我们并不是初识。昨晚的沙龙聚会,她为迟到的我让过一个座位。
昨天见过?
嗯嗯!
杨浦呷了一口咖啡,转身为我冲了一杯拿铁,递到我的面前。
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文字里没有吗?
杨浦瞥了我一眼。
板仓的?
不是啊,隔着一条河,白沙乡的。
……
我想到恁的城市去看雪!
……,……
三年过去了,杨浦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漂浮在我的梦中。
四
前往长沙的旅客请注意,前往长沙的旅客请注意:我们抱歉地通知,您乘坐的CA177航班由于降落地突降大雪,决定取消今日飞行,补班的时间待行通知,在此我们深表歉意。请您与3号服务台工作人员联系,我们将为您妥善安排。谢谢!
我一下子弹了起来,奔候机大厅而去。
五
恁说说,长沙这雪,什么时候会停下来呀?
杨浦一边走,一边愤愤地冲我嚷嚷着。
问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不是学环境工程的吗?
是啊,我是学环境工程的,有用吗?我是能阻挡住太平洋上的季风,还是能降低赤道海水的温度?
大气都糟蹋到这个程度了,《京都议定书》却签订的如此艰难。许多国家至今都不遵守,有个毛用?该死的川普,竟然说退群就退群了!
厄尔尼诺,拉尼娜,恁看看这个世界,都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人类啊!恁就发发慈悲,救救我们的家园吧!
我瑟瑟地跟在后面,惶恐之中,竟没接上半个字来。
六
走出航站楼,漫天的雪,妥妥的,疯了,……
莽莽苍穹之下,仿佛只有一个声音,在雪的世界里回荡:
人类啊!恁就发发慈悲,救救我们的家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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