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余涞
深秋终究还是来了,但杨柳仍旧是青色,似乎努力把春意保留着,待到无人的时候,静悄悄的释放。从树下走过,柳叶刚好亲到前额,似微风拂面,又如温润如玉的手轻轻碰触,说不出什么滋味。而时间的年轮不只疲倦得旋转,一切都如死水般沉寂、落寞。
抬头,月亮早没有了踪迹。只剩下路灯微弱的叹息,把人全身映照得发黄。我踩着落叶往前,居然发出清脆的咯吱声,但须臾就被行人的说笑盖过。盲道,一如既往地生硬和硌脚。但我无力走着,把时间抛到了身后。
来到一处路牌前,蓝底白字清晰写着“人民东路”。而不远处倚河而建的城墙,孤单的渐渐斑驳。我低头揉了揉眼睛,酸胀慢慢好点,走了几公里路,腿脚仍旧冷的不行。
上午的时候,她带着一封信和入狱收监通知书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我上下打量了下,她大概左眼得了白内障,右眼也有些问题,瘸着进来的。我问她有什么事:她开始有些激动,眼眶跟着泛红,带着不太明显的哭腔,央求我帮帮忙。我只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慢点说。
她娓娓道来,儿子因为在外面诈骗,判刑做六年牢,上个月刚刚进去。昨天她收到信用卡中心寄过来的催收还款通知书,欠了两万六千多元,但她年事已高,儿媳妇也闹着离婚,根本无力偿还,所以恳请我出面,帮她儿子求情通融。
我连续打了几个电话。后台表示,不还钱只能等着被法院起诉,不可能一直拖欠,而且每天万分之五的复利不会少掉,六年后至少要还五万多。我还没说完,她差点吓晕过去,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似乎天都要塌了下来。
我有听说因为拆迁,一家人为了争夺财产分道扬镳的。我也有听说,拿了钱在外面潇洒,狠心将父母扔在破旧的棚中不管不顾的。我今天终于听说,因为自己作恶多端、锒铛入狱,唯有父母泪眼婆娑、想尽办法替他赎罪。
利益面前,人皆俯首称臣,争相逐之。然,大难临头各自飞,唯父母怜而爱之。亦如落红守着春泥,永远不会离开。
16/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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