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三个床位,我爸的床位在中间。里面那个大叔比我爸年轻几岁,膀胱上动了手术,已经住院50多天了,由老伴陪床。门口那个大爷年长一些,76岁,也是和我爸类似的病,白天儿媳陪护,晚上儿子换班。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社牛老头聚在一起也是一台戏,何况还有两个爱热闹的家属呢。
我爸动的是小手术,以他爽朗的性格,是根本压不住他的,所以,一场“吹牛大赛”开始了。
我爸开始吹。第一个先吹我。我叫什么名字,在哪上班,家住哪里,有几套房,住几楼,几个孩子,上什么大学什么专业,都如数家珍,幸亏我没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他,不然也得说出来。更离谱的是,他吹我是“校长”——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我这辈子也当不了校长,也没想过当校长,老爸呀,你怎么这么吹我呢?万一碰到人家要转个学啥的,我怎么办?我赶紧澄清,我爸说,不是校长也跟校长差不多,教过的学生多着呢。我尴尬得恨不能钻进地缝去,我当过的最大的“官”,就是班主任,对不起,爸爸,给你丢脸了。
再吹他的大孙子。在哪个公司实习,工资多少,待遇多优厚,谈了个女朋友,房子在哪里。吹他的孙女。大学毕业,多孝顺……唉,爸爸,咱不过是最最普通不过的人家,农村人,小老百姓,有什么可吹的呢?说不定人家的儿女能甩咱一条街呢。
里面那个大叔吹他的病。长垣首例,河南少见,全国也不多,手术时间多么多么长,多么多么难,从哪请的专家,坚守在医院多少多少天,从哪个病房转到哪个病房,熬败了多少多少病号,每天怎么怎么锻炼,期间还有大婶眉飞色舞的补充,简直像二人转专场。
门口那个大爷是南蒲木掀店村的,有着明显的“地理”优势——因为他们村早已纳入拆迁范围,当拆迁户,发拆迁财,那是早晚的事啊!你们一辈子辛辛苦苦省吃俭用,当房奴,我们不用费任何劲,就等“政府的好政策”吧!平时儿子儿媳上个班,够吃吃喝喝就行了,没负担,完全没负担。
专场完毕,又开始第二轮“反向”吹牛。哪个菜好吃是好吃,就是吃多了也烦;在家躺着没事干,只能玩玩手机,烦;一年也逛不了几次超市,买不了几次衣服,闺女早都买好了,没机会买……只要逮住机会,总要吹一下。
有时我尴尬得听不下去了,就走到走廊里玩手机,还能听见病房里传来吹牛声:“那个五粮液,不见得多好喝……”
我的社牛老爸呀,你能不能不这么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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