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不是因为晕车实在难受,我想我一定会靠着你的肩膀,和你一起欣赏这个陌生城市里的夜色。这里灯火璀璨,令人眼花缭乱,可并没有让我对这次行程中的其他安排有所期待。我说,晕车好难受啊。你说,乖乖地睡一会儿吧。
然后,你把我抱进怀里。我脑袋沉沉,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之前一直说要一起出去走走,可每次我们的闲暇时间总不能凑到一起。上次你休年假时,我却有稿子要赶,本想带着笔记本出去,这样既不耽误游玩也不耽误写稿。可才做好了安排,又临时出现了其他状况。
你苦着脸说:“看来你这自由职业者也并不自由嘛!”
我倒在你怀里,一边撒娇一边安慰你,“不然,你自己出去玩儿吧,好好散散心,如果路上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回来讲给我听就好了。”
“若是我不带着你这么个话唠,那我得多无聊啊。”你一向是宠溺我的,这样的宠溺给了我十足的底气,以至于我时常不住地想,万一哪天我们分开了,我被你惯出的这些坏毛病该有谁能受得了。
有一次,我很冒傻气地说:“哎,万一我们走着走着就走散了,你会舍得放手吗?”你“嗯”了一声后放下手头的书,伸出两只爪子来抓我的痒痒肉,这让我大声笑着,同时高声求饶。你说,小坏蛋,咱们才相处了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和我待腻味了吗?
听你这样说,我犹如吃了定心丸。你舍不得离开我,而我确确实实地也不愿意和你分开。虽然我们之间的裂痕已经日益明显,我们却偏偏都选择视而不见。有时候,我的敏感遇到你的口无遮拦,那撞击效果是相当惊人的。你喋喋不休的唠叨,触发了我那脆弱的神经,我说了一声“滚”,你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其实,那无非就因为一些生活琐事才引发了两人之间的一场波动,而这场波动实实地提醒着我们:不能再任由两人之间的矛盾和问题不断滋长。
于是,你答应我,要带我去另一个城市玩几天,为了散心,也是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矛盾。你曾在那个城市读书,也曾在那里有过一场恋爱。你希望我陪着你故地重游,而对我来说,这全然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我在摇晃的公交车上头晕脑胀,你张开怀抱提供给我一场安稳,一如我们相处的那些日子里,每当我哭泣时,你总会抱抱我,让我相信生活里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所以,我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每天只想与你黏着,被你宠着,遇到了问题不是想着如何解决,而是想到你的怀抱里躲一躲。那时候我真害怕啊,怕哪一天我们真的走散了,我就再也不能好好地照顾自己,再也无法坚强起来。是你的爱让我看到了生活的美好,也是你的爱,让我变成了胆怯而脆弱的小女孩。
(2)
其实,人生里有太多事情足够我们担心。比如担心身体会出现问题,比如担心好好的工作会丢掉。当然,也包括原本幸福甜蜜的爱情,会突如其来地成为过去。可是世间又有哪一样事物会因为我们“担心”就恒常存在而不发生变化呢?
原本以为会牵手相伴一生的人最终还是走散了。不能说最初的动心过于草率,只能说世间无物可久长。相爱很美好,可相爱最终也可能变成相杀。比如,我们之间,就是这样。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们再没有耐心面对对方,每次都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始怄气。从最初的互不说话,到最终的摔门离去,中间不过隔着两个春秋。
两年前你说,咱们在一起好好地走下去吧,你说你这个人很笨,希望我不要嫌弃你。可那时我对你情浓爱深,又怎么会嫌弃呢?把你接纳进我生命的那一刻,我就决定放下所有的倔强,如你所愿,好好地爱自己,也好好地对待我们之间的这份爱。
在相处的日子里,快乐总是多过了委屈。那时候我们租住在一居室里,在阳台上养了些花花草草,虽然很多看起来都不怎么精神,而侍弄它们却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一个乐趣。你总喜欢给这些不起眼的花草取个昵称,那个叫“白胖子”,这个叫“紫美人”,新买来的则叫“黄嘟嘟”。在那些日子里,我们晚饭后总会牵手散步。你说,不要总宅在家里写稿看书,每天多运动运动总是好的。说好了要一起跑步,我们买来各种装备,不过都是些便宜物品,而今看来却觉得格外宝贝。
或许,我只是还依恋着有你在身边的那些日子。你转身离去之后,时间忽然就变得冰冷而漫长。你每天都发来信息,你在给我安慰的同时也给了我希望,而这希望无非是把我拖入到更深的绝望。
我不得不提醒自己,我们已经走不到一起了,而你残存的温暖,也不过是为了让我平稳地度过这段没有你的日子。
你以为这是为我好,结果却更加助长了我对你的依赖。你知道在爱情里最残忍的是什么吗?就是你把一个女孩宠到了天上,虽然让她每天都笑得开怀,可最终却也让她不得不独自承受爱情逝去时的疼痛。这是一种怎样的疼痛呢?扒下一层皮的那种滋味,和这也是差不离的吧。
但是疼痛之后,就是新生。虽然这个过程很难熬,可是再怎么难熬,终究也是熬出来了。
你离开后的第三天,我在半夜发起烧来。若是在以往,你肯定会起身找来感冒药,可是没有你在身边时,我就必须自己照顾自己。当然,这还只是开始。你不在的日子里,我要独自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委屈时没人陪伴,这让我深刻地领悟到很多时候眼泪只能发泄情绪,而对于一个需要快速成长起来的人来说,哭泣则是无济于事的。
有时候我会想起我们的最后一次远行,去那个于你来说无比熟悉而对我来讲非常陌生的城市。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你牵着我的手,在你就读过的大学附近走啊走,你说以后一定要找个姑娘好好宠,于是你就遇到了我,而我则被你宠成了一个只会工作而不懂生活的废物。
(3)
你以为我会怨恨你吗?如果矢口否认,那该多不诚实。我是个诚实的好姑娘,尤其是对自己。因此才坦然地说,我曾经怨过,也曾恨过。
说想你的时候就真是想你,说恨你的时候就必然不是在说假话。而现在,我终于可以说声谢谢你。毕竟你来过了我的生命里,牵着我的手走过一段路,带着温柔陪我走过两个春夏秋冬。
只是我始终不明白,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如果当问题和矛盾刚刚露出一点苗头我们就好好解决,会不会如今我们的生活就会是另一个模样?可是当我想到生活中没有假设和彩排,我便掐断了种种后悔的想法。
从过去的时光里走出来,是为了大踏步地朝前走去,而这并不一定需要把曾经以往从自己的生命里硬生生地割断。带着那些温暖和美好的回忆去继续往后的生活,我总觉得,这能让我对逝去的爱情心存感恩,感谢那些有你的岁月,总好过带着怨恨和绝望去面对余生。
(4)
就在昨天,我过生日,你忽然就打来了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的号码,以及显示出的陌生城市,让我误以为是远方的某个朋友送来了生日祝福。
直到我听见电话里响起你的声音,我才知道,其实你一直是惦记着我的。你说,生日快乐啊。不等我说话,你又说,过得还好吗?
我重又变得倔强起来,坚决不告诉你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伤痛。我说,也还好吧,既有高兴事,也有伤心事,可人生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一辈子吉祥如意,也只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祝愿,而有些祝愿不过是让人看到生活里残酷的真相。
你轻轻地笑了。然后,你说我真的长大了,再也不似从前那样一言不合就急吼吼的。我说,人都会慢慢长大的,爱情只是爱情,而不是让人可以永久依赖的港湾。你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
是啊,如果人生中没有分分合合,人又怎么能从伤痛中有所领悟?虽然说这话时我的心还在隐隐作痛,可到底也是放下了对你的怨恨。
毕竟你曾经路过我的生命,见识过我的怒放,陪伴我走过一个又一个情绪上的寒冬。若你不曾离去,我又怎么会猛醒?就因为这,便值得我倒一杯酒,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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