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归时。万物匆匆而变，唯一不变的是你在老桑树下憔悴的身影。
听邻居们说，你只有一个儿子，老伴走的早。因为儿子当兵，所以一年到头只有你一人。你常在老桑树下跟我们絮叨：“我娃快回来了，我娃可争气了，他可是个大官！”说话时的神采飞扬显得你年轻了那么多。我们总是笑嘻嘻地听着，跟着你一起坐在老桑树下等你的儿子回来。你的背总是挺不直，我想大概就是因为你长期探着身子看向门口吧。你一定不知道，我眼中的你，眼神是那样落寞，难受。我很想上前拍拍你，让你开心一点，可我不敢。因为夕阳下的你，眉头皱得总是那样沉重，像叠着你沉甸甸的思念一般。莫名地，心里就泛起一层层酸涩。
有一年，接到通知说，你儿子带伤休假。我总也忘不了你的样子：强挺着身子，倚在门框上微微向前曲着，曲着，头也不由得晃着，点着，像是在数孩子还有几步就到家门了。口中还呢喃道：“我娃回来了，我娃吃苦了。”儿子到家了，你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泪水纵横。你轻轻的抚着儿子的伤口，红红的鼻头艰难地抽着，你那枯瘦如柴的手吃力地接过儿子的包，“吭哧，吭哧”地往里屋拿。
为了给儿子补身子，你居然杀了你那只稀罕的不得了的老母鸡，给儿子炖汤。我真真地记得，以前隔壁王大妈逗你说：“李大爷，你儿子回不来了哟，你家的鸡给我家小宝补身子吧！”只见你眉一皱，眼一瞪：“别胡咧咧，我娃咋就回不来了，你家小宝嘴馋那鸡，自个买去，泵打我家鸡的主意。”说完，便一甩手，头也不回地回家了。王大妈一脸尴尬地对着我笑。望着你的背影，我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我看见你一脸慈爱地凝视着正在大口喝鸡汤地儿子，心就像是泡在了一坛酿造多年的梅子酒里，又酸又涩。你还忙不迭地说着：“别急，别急，慢点喝，锅里还有……”
后来你儿子伤好了，要离开了，你望着儿子进了车门，还笑着说：“我娃要好好的，得把自己照顾好喽！”说着还摆摆手。车子开离视线不远，我就瞧见两行温热的液体从你浊黄色的眼里流出，你背过身子，用袖子擦拭眼睛，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又不忍让他担心……
后来的后来，你依旧在那棵老桑树下坐着，等着。等那份稀少的团聚，那份珍贵的爱。
这样的你令我如此心疼。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