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知错大师

第五章  知错大师 第五章  知错大师

第五章  知错犯错

    三斤米酒在二掌柜和李师傅觥筹交错里就下了大半，翡翠行里的江湖野史也就从他俩的话匣子里倾倒出来，太多的故事让我一阵欣喜，一阵惊叹，就好象发生在昨日里一样。不觉快三个时辰了，我看二掌柜的舌头也大了，完全没了往日沉稳的样子，而李师傅也是说话三不搭四的乱喷，＂差不多了，掌柜的，明天还得盘点，再有两日咱们就启程了，你不是明上午还要给东家发电报吗？＂这一说，二掌柜好象清醒了许多，随后踉跄起身对李师傅说：＂李兄，叼扰了，嫂子做的菜真心好吃，李兄酿的酒也地道，再聚就是明年了，李兄保重，明日上午小孙会来取那份绿料，李记我们信的过。＂李师傅也是歪扭着站起扶了二掌柜的一把，＂走，先去料房看看把绿心取了多少＂。其实我早想过去瞅瞅，只是怕李师傅多心，听他们这一说，马上搀着这二位就向料房走去。

    进了料房，看李师傅的大徒弟正用脚踏的铊钻一点点磨去绿心表面的杂质，石盖上的那面已取了出来，大致有一厘米多点的厚度，而大面取出的绿心就厚了不少，但因为表面杂质未去干净，不好确定，但最厚处也有七八厘米，薄处也有个三厘米左右，直径二十多厘米，绿色在汽灯下闪着迷人的光彩，但切面已经明显有几道裂，手镯是不可能了，但做戒面，板指，挂坠之类小件那也是能出不少件，市面上这种水，又是阳绿的戒面怎么也得一两千大洋，这手料子稳稳的给东家赚大了。看完这两块料子我也就放心了许多，就和李师傅告辞搀着二掌柜回到了客栈。

  一回到客栈，二掌柜就直扑床上马上就鼾声如雷了，而我却意外的失眠，本以为跟铁东家学的本事足以来腾府闯荡一番，可想想前些日的上海人和玉石商人设计的请君入瓮局，今天知错师傅的摸石赌翠术，还有二掌柜和李师傅所聊的翡翠轶事，我才知道我真是个井底之蛙，不，不是青蛙，甚至连蝌蚪都算不上。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辗转许久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李师傅的大徒弟就来叩门了，我脸都没洗就把他让了进来，他让我赶紧关门，从怀里掏出了旧报纸裹着的料子，等把报纸打开我就看到两快鲜翠欲滴的毛料，清晨本就沒什么光线，可这份料子好象把旧报纸都映绿了一样。这时二掌柜的也醒了，来想招呼对方坐会，可李师傅的大徒弟干了一夜，早想回家睡觉去了，把东西放下寒喧几句就告别了。二掌柜起身到桌前把玩这两块料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对我说：＂这是你一顿早饭换来的，但小子我跟你说，这外财好吃难消化，得看你有多大的福报了＂。我一听就知道二掌柜的意思，忙回答道：＂掌柜的，这东西再好也是德元兴的，钱也是您掏的，我又没出一分钱，我大小还是一厘股的掌柜，怎能公私不分呢，更何况没铁东家的照顾，我现在还不知在哪个地挺尸呢。＂二掌柜的说：＂臭小子，难怪进门两年就成了小掌柜，我看好你，过两年接我的班，你这家伙不光胆子大心眼正，运气也实在是好，回去我跟东家汇报，多多赏你则个，我先去邮局发个电报，跟老板订个归程，你去让客栈老板准备早饭。＂我应了一声，把那两片毛料依旧用报纸包好塞进了怀里。（本章未完，明日再续）

  我出去通知客栈老板准备早饭，另跑去招呼把头等会来我们房间吃饭并商量回程，又去了马厩让伙计们今天除了草料再多加点豆饼，伙计们都很熟，大家说说笑笑就把活干了，等忙活出一身汗回到房里，二掌柜和把头都坐在那吃上了，二掌柜的看我进来，＂赶快吃吧，刚才和把头商量了，该收的料也齐了，那块水翻砂的大料也够山西闫家做翡翠玲珑塔了，别看这云南现在天还热的慌，我怕咱这路上两月功夫回京都下雪了，把头说今天就是个出行的好日子，咱们这行出门也不是娶媳妇嫁姑娘的大张旗鼓，吃完咱们就走着＂。我一听赶忙坐下，把剩下的油果子一扫而光，这行也干了两三年，一上路就沒点了，多吃点路上挡饥。好在刚才把牲口也都喂饱了，等会一套辕就齐活了。

    虽说马上走，但也忙活了两个时辰，人吃马喂的都得准备。腾府是当年的翡翠玉石的集散地，南来北往的商户每天都进进出出，也没个人注意着我们的马帮就悄悄的离开了腾府，一切如平常。

      一日无话，第二天中午就行到半个山，我曾奇怪过这山名，问过把头，把头说这山曾是火山，山下是大盈江，有可能当年熔岩爆发后另半边随江飘走了。我其实是惦记云峰寺的知错大师，二掌柜非常明白我的心思，对我说：＂小孙掌柜的，去山上看看知错师付，这两百银票上山随了香火，虽然少点，但咱这还有几千里路，挑费多，就有情后补吧。还有我们在前面热海老地悦客来客栈打尖过夜，牵匹马去，你路也熟，快去快回。＂我答应一声，接过银票骑马就上山了。

  半个山是遍山竹林，隐隐有几个村落，路上问了个上山捡菌子的山民，他让我顺着这条山路往前，再拐两个山岰就到了。骑马快行半柱香功夫就看到前面有一座青灰色的小庙，我心里滴估起来，这曾把腾府玉石行都压的喘不过气的段家少爷就住到这么个破庙里，随便开块石头都可以盖做大寺院了。

  不觉近到庙前，我下来将马随意拴在庙前的青竹上，快步上台阶至山门，敲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就推门而进，＂吱嘎＂声响，进了山门殿，我看左右两边的金刚力士上的漆色基本掉完了，只是表情还在，一个怒目圆睁，一个怒颜闭口，虽然破旧，还是让人不觉就庄重起来，穿过山门，大雄殿前非常干净，但也没有其它寺院的香火气息，我想喊两声知错法师，但又怕扰了佛门清净。好在这时知错师付从大雄殿后面转了出来，双手合十微笑的看着我，让我有了种特别亲切的感觉，我忙上前抱拳拜见了知错大师，知错大师笑道：＂我推测你这几日必来，你却是提前了，看来这次你们商行收货还是顺利，随我后面禅房一叙吧＂。

    进入禅房坐定，听知错师付说道：＂这云峰寺虽小，但历史却是久远，应该有三百余年历史了，当年凡南下为官的，北上述职的都在此洗心礼佛，香火也曾是极旺，只是现如今天下大乱，寺里的僧人纷纷散去，我来时也只剩一老僧独守寺院，去年老僧圆寂也就剩我一人了＂。

  我忽发奇想：＂知错大师，反正您在这也是一人孤灯独坐，还不如随我们去京城吧，京城周围大寺庙极多，潭柘寺，戒台寺，法源寺都是香火极旺之处＂。

    知错闻言笑道：＂小孙施主，我难得觅到如此安静的禅院，研究我们达婆罗派的三藏圣典，好规犯我的修行合一。俗世红尘不是我贪恋之地，你我有缘，想你也在李记解石坊听过我俗家的一些往事。＂

    我点点头就欲询问，知错大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继续说道：＂是的，我是段家的少爷，少年时顽劣淘气，我家大院中还有一老院，我父亲从不让我们进去，走近都会斥骂，可他越这样我就越好奇，终于忍不住，在他去缅甸八莫镇相玉的时间我翻墙进了老院，进了房间也没发现什么有趣的玩意，只是在供桌上有个一尺见方的玉匣，我想既然来了就打开看看，可那玉匣上有一铜锁，也是锈迹斑驳，明显是多年未启过。我们家的铜锁不知让我捅开多少，（未完待续）于是我拿出我的百宝囊，里边弹弓，弹丸，琉璃球，小刀一一一各种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我都有。但那铜锁我却找不到钥匙孔，寻遍整个铜锁四面也没找到孔眼，只是在锁正面有朵铜片制的莲花紧贴在锁面，我想孔眼一定在这莲花后面，可这铜莲如焊在锁面一样，怎么抠板都是岿然不动，我只好又把锁拿在手中四处看看，铜锈不少，但还是发现锁背后的右上角有个四方形状的印记，虽然表面看平整如一，但我还是想尝试一下，用劲往四方形的地方按了下去，果不其然，只听那铜莲花＂吧＂的一声，弹开到一边，下面出现了个钥匙孔。我从我的百宝囊里拿出了小刀，往钥匙孔一插，刚刚好，压住劲往上一挑，锁环自然就开了，我很是激动，敢忙抽开玉匣，可打开后就有些失望，看到一本泛黄的老书，书上写着四个隶书体大字巜寻龙秘决》＂。说完，他看了看我，而我正专注的听他说话，没想他这一停顿，反而让我有些不太适应，就问道：＂后来怎样了＂。

  ＂我摸石断玉的功夫自然是从这本书里得来的，我本以为父亲知道后会责罚我，可他发现后却久久未发一声，最后仰天长叹段家命里如此，随后老泪纵横，摸着我的头说，既然你已得寻龙之术，就把段家玉的名头再次做起来吧，只是木秀于林 风必摧之啊！孩子，以后万事小心。而我母亲听我习得此术后竟大病一场，我当时不以为然，认为成了翡翠行的第一人，每每在赌石里博得头筹，段家财富积累之快让同行嫉妒直到愤恨，而我当时年少却不自省，最终在一次相玉途中被一群刀客刧至缅甸曼德勒，这一路让刧匪虐待取乐，行至罗刹女山我逃了出来，但缅甸的深山老林里毒虫出没，本已迷失方向的我最终也沒有幸免，被过山风（毒蛇）咬了一口，昏迷在山里密林深处，不过还好得到山上达婆罗寺的缅甸高僧施救，当时我身体已是极度虚弱不堪，再遭受毒蛇功击，等在山里调养过来已是一年之后了，在高僧教化之下我的复仇之心已经放下，皈依了佛门，只是放心不下家中老人，就委托寺里苦行僧有去腾府的捎信报平安，老父得信即远行寻到寺中，看我已入空门，便在寺中盘桓数日后离去，我送他下山时他便对我说，看你尚在人间我和你妈就放心了，从你习得寻龙之术后我就知道会有此时，咱们祖上靠寻龙起家，但每得寻龙必入佛门，这也是宿命，知道你母亲听你学得此术后为什么伤心了吧，我把巜寻龙秘决》拿了过来，让段家此术从你而止吧，此术有违天和，好在段家还有你两位兄长可以传后，你就一心礼佛吧。说完把玉匣从行囊掏出放于我手中，便含泪离去。＂说到此处，我看知错大师眼里有泪影滑过，但瞬时已正常如初，继续听他言道：＂世事皆有定数，翡翠本是上天美意，让人间多些色彩，而寻龙之术走了捷径，自然会伤及自身，这些年我除参佛礼经，也经常取出巜寻龙秘决》研究则个，总觉的秘决也是寻常，大都是玉石行里的行话贯口，并非神幻难测，可每每一近玉石，上手触摸就好象有迹可寻，绿龙越多则感受欲强＂。

    我听的对《寻龙秘决》极是神往，也难怪，玉石行里谁不愿习得此术，尤其是我有得到寻龙的好处，现在怀里还揣着价值万金的两块绿毛料呢。

    正想着呢，忽听知错大师问我，＂小孙施主，你老家还有谁在啊！＂

    ＂家里父母都在，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一个妹，哥姐已结婚另过，唯小妹还在家中务农。＂如实回答了知错师付。   

      知错大师笑道：＂你如此年龄就走南闯北，家境应是平常，我看你心地善良但心念极灵，你也见到寻龙之术之玄妙，可却不知它的坏处，想习得此术就得耐得住人间寂寞，寻龙秘术学得越深对男女之情就看得越薄，小孙施主你如对此术有所希冀我便把巜寻龙秘决》赠予给你，好在你不是家中独苗。是福是祸得之你心，以我为鉴，无论将来成就如何，望你不要怨恨于我，也算你我缘分一场，只是切记，再勿上山寻我。＂随即从身后拿出玉匣。我虽心是狂喜，但想这赌石神术是他段家的宝贝，这样给我是天大的人情，就想举手拒绝。可知错大师好象读懂了我的心思，＂不要拒绝，我曾多次想毁掉此书，可每每取出又不舍就此让人间没有断玉神术，那日你施饭于我我就有心传你，段家因此书而兴，也因此书而败，望你得书后好好研读，如能解得其中玄妙又能保全自身那就不枉你我结识一场。＂我也就再不拒绝，收了玉匣，纳头便拜，可知错大师却不接受，拉我起来。＂你我缘尽，本就不是师徒，不必行礼，何况此书祸福未知，我在余生会为孙施主在佛前多多祁福的＂。

    知错大师话到此处，我就知道我与大师今生很难再次相见了，不由悲从心来，双眼含泪抱着玉匣，忽然想起怀里二掌柜给的银票还未拿出，随即掏出银票向知错大师递上：＂我看山门力士金身已掉，这云峰寺也得修缮维护了，这二百两银票是我德元兴的一点心意，望大师孝纳＂。知错师付却拒道：＂那日你给我的两块大洋我还未动，我达罗婆佛教本修的就是苦行，这寺院难得淸净，我不会大兴土木的，云峰寺再塑金身留给后人去做吧，银票还请拿回，望你记得我刚才所言，我到了读经时候了，你还得赶路，这往京城路途遥远，孙施主小心则个，我就不再相送了＂。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就进入了神思，我看知错大师再无他话，也就将银票装入怀里，抱着玉匣悄悄的推开禅门离去了。

    出了山门，我直直跪地对着禅房方向磕了三记响头，大声说：＂知错师付，虽然你不认我为徒，但您这辈子都是我师＂。含泪起身上马奔山下望热海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