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人

酷热的夜晚，我带着她坐在万人迷广场的台阶上，看着眼前老态龙钟的孤寡老人蹒跚走过，对叮叮说，叮叮，老爸我有一天也会像那个老头一样，白了头发，慢了步伐，弓着背，拄着拐装，哪也去不了。

叮叮拉着我的手，说道，老爸不会变老的，你还没有带我去数火车，看落雪，你还没有带我去看流星雨，你还没有带我去蹦极，去爬珠穆朗玛峰，还有好多好多。

我说，老爸会带去的。可是，老爸还是会变老，然后离开这个世上。

叮叮说道，爸爸，你不会变老的。我会用我二十年的青春换你十年的光阴。

我说，那这样你多少岁呀。

叮叮掰了十个手指，再掰十个脚趾，接着，对我说道，爸爸，爸爸，快点掰手指。

我说，掰几个手指呀。

叮叮思索了一会，说道，今年，我三岁，掰三个。

我按她说的，掰了三个手指。她嘟囔道，老爸说过，一双手一对脚，加起来是二十。

她大声说道，二十三岁。

我说，那你不是和老爸同龄了。

她说，是的。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人，手脚加起来能数出二十来，因为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不幸的人。跟他们比起来，我们又何尝不是很幸运很幸福。但是，每一个生命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幸运的，命运的安排，总有它的精彩。

我一直没有告诉叮叮，她也从来没有见过手脚并用数不出二十来的人。我想在我能够陪伴她身边的日子里，带给她美好的世界，不敢奢求完美，只要努力给她好，让她健康快乐成长。哪怕有一天她会离我而去。

她突然说道，我和老爸同龄，这样我就可以嫁给爸爸了。

我说，傻丫头，女儿是不能嫁给爸爸的。

她说，为什么？

我说，女儿长大了是要嫁给别人的。

她看着我，眼泪哗啦啦流下，哭着对我说，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叮叮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会努力做好的。你不要不要我。爸爸，我不要离开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每次看她流泪，自己都有一股流泪的冲动，我连忙抱紧她，说道，好好，老爸不要你嫁给别人。爸爸永远和你在一起，爸爸只爱你一个。

她由悲转喜，瞬间万变，说道，真的吗？你不准骗我。我们拉钩钩，一百年不变卦。

拉钩钩，一百年不变卦。

或许，承诺在我与她之间才能永远不变卦，在其他人面前，只是一杯露天的冰激凌而已，会慢慢融化。

我说，叮叮，你为什么只想嫁给爸爸呢。

她说，因为。。。因为爸爸会给我洗澡，替我吹头发，晚上睡觉会给我盖被子，我哭你会给我擦鼻涕，抹眼泪，我笑你会陪着我乐，我生病你会带我去看医生，下雨天你会抱起我为我打伞，还有睡觉的时候你还会给我讲故事。我最喜欢爸爸讲的那个《超人与女神》的故事。还有，爸爸还会给我买好多好多好吃的，买好多好多好看的衣服。还有。。。还有爸爸是超人。

那一刻，我抱着她，不知说什么好。我只知道滚烫的眼泪刺痛我嘴角的痘痘。

她抬头看着我，说道，爸爸，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说，叮叮，不管老爸会不会变老，你一定要记住老爸教你如何快速辨别渣男的秘诀。你记住这个秘诀，等你长大之后，你会秒懂。

她说，爸爸，什么叫秒懂。

我说，秒懂就是一秒钟就懂。

她张大嘴巴，说，哇，那不是比宇宙飞船还要快。

我说，是的。

她说，我记住了。

突然，她拿起我的左手，指向天空，说道，爸爸，爸爸，你快看，流星。

我抬起头，哭笑不得，说道，傻丫头，这不是流星，这是飞机。

她疑惑地说道，爸爸，你不是说过，划过天际的是流星吗？为什么它划过大半个天空，还不算是流星呢？

我说，傻孩子，这是夜里航行的飞机，它划过的是飞机的航线。

她说，飞机不是很快的吗？为什么它比蜗牛爬得还要慢？

我说，因为飞机离我们太远了，在一段时间内，它从我们的眼球偏移的角度很小，所以我们会感觉得它飞得很慢。

她接着说，爸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为什么小鸟飞得那么快呢?

我深呼一口气，说道，因为小鸟离我们很近，在相同的时间内，它从我们的眼球偏移的角度较大，所以我们会感觉它飞得很快。

她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几乎要崩溃，她这是要刨祖坟的节奏。我说道，臭丫头，你好烦啊，Shut Up。

她满脸不解，说道，爸爸，什么叫“吸啊”。

我说，闭嘴啊。

她说，我不闭嘴，你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面对她的十万个为什么，我只能用绝招，于是说道，老爸给你买雪糕。

她双手称赞，说道，我要冰激凌，草莓味的。要红红的草莓味的冰激凌。

我不耐烦说道，知道啦，臭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在这等我一下，别乱走，爸爸去买。

她手舞足蹈，说道，喔噢。。。有冰激凌吃咯，老爸快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