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我九岁,家里兴致勃勃地筹备搬家,我一个人眼泪汪汪地坐在家里的破沙发上。
那个时候真的还是个孩子,心智成熟程度和现在九岁的孩子可比不了。
奶奶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她说怎么了,我说,担心搬过去没有地方睡。她就笑了,和爷爷说孩子怕没地方睡。然后两个人承诺我放心,到了那边有我的床。
其实我没说实话,我舍不得那个我成长的房子。我舍不得那里。
在一个孩子眼里,不在乎它周围环境多差,房子多旧多小,交通多不方便。他只是舍不得那里。
2016年,我再次坐在候车室,身边事一个28寸的旅行箱,里边几乎是全部家当。包里还有些零七八碎的东西——奶奶的手表,爷爷的印章,还有床底下的老相册。
我把我的书都打包放在了同学那,整整三大箱。
他问我邮哪?我说,再说,我停下来,告诉你。
十七个年头以后,终于要和这座城市说再见了。忙忙碌碌,还不觉得。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小时,我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大房子里,忽然感觉,我依然只是个孩子。我躺在我的床上,枕在我的枕头上,不觉再次湿了眼眶。
我伺候奶奶吃了饭,没敢说太多遍匆匆离开。她已老年痴呆,说再多,只是徒增伤感。本来想再去爷爷的坟前看看,天下大雪,那个郊区所有的出租车都不愿意去。好吧,我承认,我不是真心想去,我不敢。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失恋。经此一别,我之于故乡,仅仅是个过客。
房子里的所有东西,新的旧的,修过好多次的破冰箱,刚买的砂锅。床单被褥,锅碗瓢盆,全都是回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你没法想着以后还会重逢,没法想着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
现在回头想想,奶奶仅仅给我留下一个精明的印象而已。2003年,那之后,奶奶就不再清醒了。她是怎样越来越糊涂到了今天,我竟然完全不记得了。
这座城市,其实我并不太熟。我不知道他的周边都是什么,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住在这里的时候,我一直在上学,前两年回来,一直在病床前,也没时间出去了解这座城市。它就像一个我很想念的亲人,终于陪在身边,却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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