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默城,影子拉长了尾巴,天边火红的云彩,印在脸上,似泛起的红晕。这是一天最为宁静的时刻,默城市民吃完晚饭,伴着霞光、三两作伴,或在城边荷花池散步,或在谁家门口寒暄。往常这个时候,便是这样的。
城中央的五层小楼,脱落的墙皮露出深浅不一的颜色,像一幅没有完成的水墨画。新修的窗户闪着蓝光,努力散发出繁华的光芒。这里原是默城的一座商贸大楼。说是商贸楼,倒不如说杂货楼更准确一些。二手电器、家具、十元两件的衣服、堆放了几天的菜肉,应有尽有。
前不久,一个开发商不知怎么想的,瞄准了这座楼的第五层,开始了改造。几个月后,一条巨大的横幅挂在大楼高处,“世纪影院”几个字格外显眼。
默城并不富裕,连电视都还是那种大方块。要说电影院,默城人还是头一回见。
原本老旧的杂货楼一时之间变得热闹起来,市民们一个接一个,踩着嘎吱作响的木质楼梯,一层层爬向五楼。影院前台,一位穿着笔挺西装、踩着黑色高跟鞋的售票员站在数十双眼睛的注目之下,颇有些不耐烦之意。
“请问一张票多少钱?”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问道。他是默城有名的包租公,靠出租祖上留下的几套房子赚钱,没下什么苦,日子过得也算舒坦。
“五十一张。”售票员动了动嘴,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人群一阵议论纷纷,大家都看向秃顶包租公,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你这票”,包租公吸了口烟斗,继续说道,“有点贵啊”。众人又把目光投向售票员,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售票员依旧没有抬头,“嫌贵可以不看。”
人群还在议论,“这电影票怎么这么贵,五十都是我们一家两天的饭钱了,这电影看不得啊。”一位阿婆说着便带着自己的孙子走了,尽管孙子大哭着喊着要看电影,阿婆也没有回一下头。
场内一对年轻情侣,男孩问女孩:“想看吗?”女孩轻轻点了下头,又迅速摇起了头。男孩摸了摸衣袋,说:“等我攒够了钱,就带你来看!”说完两人就走了。
不一会的功夫,人已经所剩无几了,秃顶包租公的烟斗也快要燃尽了。但他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叼着烟沉思着什么。影院要关门了,秃顶包租公突然开口,“给我两张票,明天下午的。”说着快速拆开用针线缝住的夹克内侧口袋,掏出一张皱巴的红色纸币。包租公将钱递给售票员,目光热烈又激动,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接着,秃顶包租公买了电影票的消息就在小城传遍了。
第二天下午,市民们早早吃了晚饭,没有迎着彩霞去往荷花池,也没有停在门口寒暄。大家的目的格外一致,都朝着杂货大楼的方向。秃顶包租公也早早到了大楼门口,像出征一般,在众人目送下,带着孙女踏上了去往五楼嘎吱的木梯。
众人不曾散去,像是自己在看电影般兴奋。年轻情侣也站在人群中间,男孩紧握女孩的手,以这种方式来宣告他的决心。带着孙子的阿婆站在队伍前边,和孙子一起激动地看着楼梯的出口。
夕阳下默城的街道格外冷清,火红的云彩飘在荷花池上,倒映出满城的落寞。
文/坚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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