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新谷下来,山上山下的乡民总会兴致勃勃的推销他们的谷子:“我家的谷子,不愁卖,喝过的城里人,要了我手机码码,断米了打电话,新谷下来没碾下,打电话定制,我说忙,迟两天碾,他们也干等着我小米。不是论,咱家小米在咱县拔红来,你喝了,管饱你下次还找我,还要我家小米。”
这些耕种于山野村田, 被黄土地打磨的粗手大脚的老农,津津乐道他们的谷子和宝贝的四季庄稼。看着他们黑红笑脸绽如春花,侃侃叨叨季节的雨水禾苗,旱涝虫灾。虽不知他们真确的名姓,真确的家址,但在他们渲染小米的激情自信里,仿佛啜饮着一碗碗黏稠喷香的米汤。
“我家稙谷三亩, 不愁卖,碾几袋,到城里一圈转不到就完,买过米的认我这个人。我就不种软谷,烧米汤不好喝,你肯定分不清软谷和稙谷?呵呵,好多人分不清。”
“软谷知道,我妈用软谷面煮过黍(fu)面油糕?”
“呵呵,那是黄米面,炸糕子用的,都是叫软面,但和软谷不一样,软谷是回茬地的小米,生长时间短,没稙谷好喝,种稙谷地是专留的,一年一料 ,不懂吧?四月份播种,到八月十五,中秋时收割,生长周期长。”
小米收割季,常来常往的顾客,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口若悬河的标榜着他家小米的正宗。
一位伐木为生的老顾客,那天开三轮摩托拉着他的女人和五袋碾好的小米:"我这米你摸摸,刚碾出来的,保管你好喝。
小米摸上去热乎,黄澄澄的,颗粒极大,好喜兴。怀着信任,一下从其手上购得三十斤新米,一部分给了至亲,一部分留给自己。
第一次下锅,满心期待,大滚几分钟,改成微滚,看米花开裂,汤汁粘腻,迫不及待的盛碗贴嘴,没有迎来自然甘醇的米香,倒像喝了碗稠面汤。看来注重小米的成色,并不能替代后续的口感。
在几个超市,在不同的柜台,尝试过外地的小米,距自己希求的大相径庭,很难和真正的米汤搭上关系。
对于习惯的小米粥,每年孜孜以求是必须的。
有次在街边,发现了摆地摊卖小米的,颗粒大于平常小米,粒粒圆润,以为遇见好米:“称两斤,要像你说的那么好,明天过来,要更多。
老农一个劲儿保障,还真信了!在家里烧出米汤来,米汁黄亮,落入口齿,扎人拨火(扎嘴巴),方知购了闹人的糙米。
当下网上实体店购物极为方便,但想得到心仪的小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农人种植的不再是从前自留的品种,而是种籽公司推销的五花八门的新品种。
年年擦亮眼睛,觅求记忆中的那口米粥,往往难尽人意。
有位山上办小卖部的顾客,新米碾下,害怕你不相信,用食品袋抓了两把:“你现在烧,不好,你别要。”
米粒不大,白白淡淡的,这能好喝到哪里?起先那么多漂亮的黄米,必竟大失所望,这样其貌不扬的小米,能好喝到哪里?老顾客上门推销,一口回绝,显然不近人情。就给他点面子,试试不好,让他自打脸子,自行离开,算是给足他面子。
电磁炉很快开了锅,米倒进去,沸腾十分钟,米香芬芳,冲击着贪婪的鼻腔。米没烂软,尝了尝,迎来了久违的米香!
黄土地上的小米粥,醉迷着晋南人们的味蕾,调理滋润着坐月子的女人。生孩子那阵,婆婆一天五六顿小米粥伺候,出满月到娘家,娘家妈也是五六顿的熬制,孩子奶水充足。
运城坡岭盆地上的人们,早餐小米粥情有独钟。在这古华夏的摇篮之地,承载了先祖更多开天辟地的文明创举,五谷杂粮源远流长。作为生于斯长于此的子民,迷恋的那口小米粥,优雅浑厚,融进人们的生活,贴近我们的血脉,深入我们的骨髓,并将陪伴着这片黄土地上的人们奔向更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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