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爱你》
——李宗盛
(觉得,一首有意味的歌总能衍生一个故事)
他之前不相信灵魂伴侣,一个城市里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能忍受自己和自己兴趣爱好差不多的人有多少?又怎样去遇到这个人。
而且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但是,那天他在书店看到了她,心脏突突地跳动,一直以为自己胸腔内是沉寂的死城,那瞬间却感到生命的原动力。
刚好对上的视线,让两人都神奇般地了然对方好似是约定好了到这儿来,没有礼节性的客套,他走过去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去旁边的花园散步,她笑着点点头把手里的书放回去。
他记得,她那天穿的是浅蓝色的棉布裙,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眼睛不算大,但很亮,仿佛阳光下清冽的泉水。
至于后来,他们怎么走在一起,她又是怎样离开的,他都忘却了,他只知道,现在心里很空。这本是自己遇到她之前的常态,再正常不过的状态了,但她来后,把这里填满了,现在她走了,填塞的东西也随之消逝,又是空空的感觉。他感到不习惯,很困顿、难受,无数个夜晚,看着几十层高楼下灯火辉煌的城市,缩紧自己的身体,怀抱里已经没有暖宝宝一样的她,即使是夏季,也感到空冷。
一个人对着两副餐具,一个人睡双人床,一个人煮两个人的咖啡……
早晨看着那支安静地插在玻璃杯里的淡粉色牙刷,刷着她喜欢的青柠味牙膏,刷着刷着手就停止了动作,他突然想:要是把嘴里这些泡泡都吞掉也许她就会回来。刹那间又缓过神来,摇摇头,摸摸泛青的下巴。算了,今天也不要刮了。
晚上下班后一个人先去喝了点酒,回来时神情恍惚,皱着眉,有点后悔,她不喜欢自己喝酒,蓦地他突然狠命奔向前方,打开家门后,重重关上,连鞋也没脱走到冰箱前,拉开门拿出一听啤酒,猛灌一口。
她不喜欢又怎样,现在她不是都已经离开了吗,干嘛还要在乎她。
走到留声机前,随手放上一张唱片,Katie Melua 空凉中带有沙质的声音响起,这首《I Cried For You》是她最常听的一首歌:
——And the sky cried for you , And when you went , I became a hopeless drifter …
她难道还预知到了结局?
有点忍不住了,走到阳台,风从遥远的夜空中拂来,稍微有点清醒,拿出手机,拨了号码,清了清喉咙:喂,妈妈。哦,没事儿,我就是想问为什么我种的仙人掌坏了。我一天浇一次水。我知道,可是我想它长快点。嗯,知道了,妈妈,晚安。
妈妈在另一个城市,此刻他想念她和想念妈妈一样。
他蹲下身,看着出现黄色变质区块的仙人掌。这也是她买的,她说仙人掌就算一个月浇一次水也可以活得很好。但他觉得仙人掌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坚强,如果一直生活在顽劣的沙漠地带,没有接触过更好的生长环境,那它也许可以一直坚强下去。然而,现在这盆仙人掌没有生活在沙漠,他也没有了她。
他只是觉得它和他一样,需要更多的水分。
躺在床上,留声机还没关,徜徉在微泛着伤水的曲调里。
记得她开玩笑说从来没看到他哭过,他把手掩在眼上。现在她得逞了吧,她成功地让他干涸了近五年的眼睛湿润了。上一次还是在姥爷的葬礼上。
他想哭出声来,幽暗密闭的空间加上感伤苦涩的音乐完全可以把他所有的情绪都逼出来,可即使是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任感觉到她的气息萦绕在床边,还有玻璃窗下永远不会停止节奏的整个世界。他咬着牙不敢大声哭出来,他觉得所有的所有都在悄悄注视着他。
不知不觉越来越昏沉的脑袋把他带入另一个间境,身体突然一颤,被梦里对自己说再见的影子惊醒。他在心里忽然觉得她可恨,为什么在梦境里也要这样折磨他。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从来没有遇到过。
什么灵魂伴侣,就算真的有又怎样?如果无法相伴,遇见之后消失与错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在黑夜中叹了口气,轻轻摇着头,像是对之前的所想进行否定。
他想,他还是庆幸遇到过她,尽管她现在让自己这么狼狈、委屈。
很小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在双亲之外这么爱一个人。疲惫地闭上眼。
今夜,又是不眠……
——Without you now I see , How fragile the world can be , But in my heart you’ll always stay , I cried for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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