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尖喙/jamjam
在命运的书中,你和我都处在同一行。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出生和诞辰。
我和高小悠菜一起出生,当然这个名字一如我母亲的画风——十分跳脱。所以接下来我会用有机蔬菜的名称来替换,避免我的母亲的审美影响观感。
“我们在母亲的肚子里早就在一起了。”
她这样对我说,头腔共鸣的嗓音尖厉而古怪。这是在我的鞋码仍比我的妹妹小的时候,这位女士的发言。
我们一起长大,我拿小提琴,她拿最新出版的游戏机和看上去很是华丽的裙子,上面用花体字印有某只老鼠或者来自皇冠店印刷图案,像在阳光下的鳞波,金光闪闪,优雅地披在小小的肩头。
我们一起担负姓氏和荣耀。我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将来要一起老去和死亡。
我总是执笔,听她口述事件,以便告诉我这个状况之外的人一些亲近朋友们的消息。别人的故事单调麻木而无限重复,总是一些极度模糊的东西。但油菜不一样,自从步入青春期以来,她的嗓音就像女高音,我常常因为受不了她的叫喊而屈服某些蠢事。
但总的来说,我的妹妹还算是比较出色的故事讲述者,因此这里的很多故事都来自她之口。
但在早上那阵颤抖尖细的声音成为起床铃之后,我的左边头颅开始出现钝痛。像一阵一阵的波浪在冲击脑内那层可怜的薄膜,就连掀开被子的左手也有了微微的颤抖。
旁边的嗅嗅摊着肚皮睡泛白的枕头,我一离开枕头,充气似的棉絮就一齐往那个小凹陷中涌去。
嗅嗅很可爱,是最亲近我的宠物,非常像鸭嘴兽。如果你看过纽特写的《神奇动物》应该会对这个小可爱略有了解。不得不说他非常有用,特别是你上公交车忘记带零钱时,他总是那个能解燃眉之急的小钱袋。
这只小可爱粘着刚刚戳他的手指,眼睛还没有睁开,舒舒服服地睡在手掌里。我用右手打开浴室的门,打开许久未动的白炽灯。
它被顺手放在洗手台上,接触到冰冷的瓷砖那层薄薄的眼皮一下子睁开,一脸疑惑的盯着我——宽大的嘴巴歪向一边,单手撑着刚刚开封的女士沐浴露。一阵笑声低低地从我的胸膛涌上,再在嘴唇上爆发出来一小点。
这个姿势像极了杀死比尔中的冷血杀手。
“你又骗我——你又骗我——你说了再过一个星期才上学的。骗人精要付赔偿金,五个硬币五个硬币,我还要菜菜刚买的那条闪闪亮亮的项链。闪闪亮亮,闪闪亮亮——闪闪亮亮!!!”
我一边听着一边撕开昨晚从便利超市里买回来的一次性牙刷。洗手台上并排放着牙刷,这是油菜挑的。纤细的粉色牙刷杯还沾着没有倒干净的粉色泡沫,嗅嗅凑近淡黄色的儿童卡通杯,小小的爪子在水里滑来滑去,油黑亮滑的皮毛现在变得湿漉漉地黏成各个小撮。
“这个杯子真适合你,闪闪亮亮的,好可爱好可爱~”
“想要自己找她拿。我的硬币都在你那里,好了别动让我挤牙膏。”我敲了一下嗅嗅的捣蛋乱动的头“要跟出去还是呆在家里?”
在嗅嗅认真思考的时候,我才得以把自己收拾整齐。
四角雾气未散的镜子几乎是唯一一个没有没有换掉的地方,中间能照到脸的地方还贴了几个可爱的猪鼻子和猪耳朵贴纸,泛黄的边缘卷起来了碎屑。这是去年春节的时候油菜抽奖得到的——美名其曰:胜利的象征。这个小姑娘很看重象征,所以在这个方面发挥了独特的整人方式。比如我手里这个印有卡通老鼠的刷牙杯,儿童牙刷和嗅嗅最喜欢的粉色毛绒睡衣。
镜子中反射出和昨晚不一样的地方,有一些小小青色的胡茬微微的冒出头来。也许他们会先长满我的下颚角,覆盖掉这层偏白的肌肤,再慢慢往上爬,并且乐于在我的上唇上安家,毕竟我的上唇很薄,这就给他们提供了更大的生存空间,接着是颧骨……
“不准不刮胡子!否则不给吃早餐!”
油菜冲着镜子里的我做了个鬼脸。好吧我真正在意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她竟然又不敲门就擅自开厕所的门。所以她最好是能在我清理完之前绑好头发,不然我就有了挑她毛病的机会了。
胡茬不太多也不是很长,剃须刀的嗡嗡声很快就停止,接着我用比平常慢一些的速度刷好牙又换了一身能够穿出去的家居服。嗅嗅待在宽大的外衣口袋里,还带上了他最最喜欢的金币。
这是母亲送给它的见面礼。照顾到所有人的喜好,这些知识是母亲的强项,也正是令父亲着迷之处。一个好妻子应该知道如何调整全家人的情绪,就像对丈夫适当的崇拜是维持爱情的关键所在,而照顾孩子的喜好是保持亲子和睦的不二法门。
昨天晚上刚来到这里,这里严格意义上不算是我的家。在假期的前半部分我们和父母住在一起,临开学就要到这里来,所以在这层意思上也可以被称之为学区房。有一个一生气就疯狂做家务的妹妹,所以这就是这间房子看上去还算干净明亮的原因所在。
收拾的不错。
“收拾的不错!亮闪闪的房子~”嗅嗅也赞同。
我拿起桌子上的根汁汽水,洗了一小口。味道很不错。带有一些无法识别的药草气味,一小阵辛辣感扑面而来,气泡也一股脑地在我舌头上一颗颗爆裂开来。清醒一些后我走去她的房间。
不出意料地是这位女士还没有挑选出合适自己的发型,门口打开了够宽的缝隙使我的头能够自由转动。瓶子里的根汁汽水已经消耗殆尽,被顺手扔在了过道的垃圾桶,昨天的瓶子也应该还在那里。
毕竟两个高中生的生活没有如此自律。
“还要多久?”我的拖鞋来回踢着门边的一块墙面,那块墙面相较其他的已经有些斑驳了,而我的拖鞋更是以更高的速度进行消耗。
她踏着轻快的步子,旋着身从我手上拿走了端给她的牛奶。头上帮的高高的马尾跳脱地跟着旋转,边喝边从她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小的背包,嘴里倒是不停地叽叽咕咕。我听不清,但她正在奋力将自己的脚挤进一双小皮鞋的举动提示了我。
我走去自己的房间,突然想起什么。
“把垃圾拿上,我在门口等你。”后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回答声,应该是听见了的。
“把项链也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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