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对完美爱情的执念很大程度来源于他的祖父母。他们结婚超过半个世纪,从未红过脸,吵过架。
自懂事时起,每次吃饭时,餐桌上总放一小碟咸菜,他偶尔嘴馋,未待大人落座便吃了一大半,这时定会讨来祖母的嗔骂,告诫那是给祖父吃的,别把它吃完了去。当然,那碟咸菜也不负众望,总是被祖父一扫而净。
很长一段时间,K都觉得如此的相处状态便是爱情中最完美的状态。相互独立,又默契十足,犹如一对精密制作的轴承和齿轮,严丝合缝,不差分厘。这使得K对身边不符合“完美标准”的痴男怨女都嗤之以鼻。
但在大学时,K却迷惑了。事情说来也简单。学霸A男和A女在一起了,他们彼此独立,有着相同的价值观与一致的目标。交流时轻声细语,大部分时间独自做着自己的事,甚少打扰对方,含蓄而蕴藉。K隐隐都可窥视到他们此后几十年后的生活。噢,这就是完美爱情哟!
而班上的另一对则全然不同,C男C女喜怒形于色,露于行。热恋时形影不离,吃饭,上课都黏在一起,如同一对连体婴儿。冷战时,赌气坐在教室两侧,远离对方,互不理睬。每隔两三天就为某件小事争吵,没多久,旋即又和好,如此循环往复。
在K看来,恋爱中的吵闹全是不成熟的体现,每一次争吵都在消磨对方的忍耐力,你无法预知哪天对方会受不了与你分手,如同头上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劈下来,只能惴惴不安。有时K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如此难以调和,当初怎么能在一起呢。
然而,故事的发展却出人意料,A男A女不到半年就和平分手。而C男C女虽小打小闹不断,但却愈加亲密。
Why?What happened?好吧,其实K不得不承认,学霸情侣实在是太独立,与其说是相爱了,倒不如说是两个爱自由,又不甘寂寞的人凑到了一起。A男对事理的坚持在辩论时难能可贵,在恋爱中就太显固执了,不合时宜。高傲的A女也学不来撒娇,换取对方的妥协。反而是C男C女,在数不清的争吵中渐渐摸清彼此的习性,对于不可触碰的底线了然于胸,倒不会轻易越界。
如果说这次事件给K带来了的是对完美爱情执念的动摇,那么接下来的事则彻底把K心底仅存的一丝希冀给浇灭了。那是在祖母去世之后,母亲照例在餐桌上摆了碟咸菜,祖父夹了几口便再未动了。原来祖父并非癖爱咸菜,只是某日夸了一句咸菜味美,如果做就餐前小菜最适宜不过了。哪知祖母以为他好这口,便每顿不落。碍于情意,又不想伤了祖母的热情,祖父此后便多了一项任务——把咸菜吃完。
K算是明白了,哪有什么完美爱情,纵使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自己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那些在恋爱时预设条件和过分遥想将来的都是杞人忧天,至于还有闲心去忧虑在旁人眼中是否般配的,大概从未感受到爱情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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