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市集的庙会

庙会

《易经·系辞传》说：神农氏“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这应该就是最早的市集了。

记忆中的小镇市集是这个样子的，市集并不怎样繁华，两条大街从南到北，三条大街从东到西，排列成“日”字形。

“日”字的右下角，贯穿南北，通达东西，赶集的人大多从此而入。我们称其为“十字街口”。

自十字街口一直向南，叫做“南北街”，是整个市集的主街道，集中了全市集的精华。

南北街上有肉铺、浴池、照相馆、银行，沿街的两边还有各种日杂百货的摊位，卖菜的、卖锅碗瓢盆的，各家使出五花八门的技巧，招揽着顾客。

十字街口向东，那条街上是卖布的、卖衣服的、卖鞋的；同南北街平行的那条街，多是卖菜的、卖大型牲畜的；“日”字中间那条街，多是卖五金的，以前还有家新华书店；“日”字最顶上那条街，有几家饭店，镇中心小学、中学都坐落在那里。

农历三月二十八，是我们小镇市集的庙会日。说是庙会，那年月，庙是早已不存在了。幸而几年前，政府在十字街口向北偏西的位置新建了一座。

这新建的庙宇，我是没有踏足过的，供的是哪路神仙？香火旺盛与否？我就更不得而知了。

庙会对于那年月的小镇人来说，算是顶大的一件盛事了。小朋友邀了伙伴，姑娘、小伙邀了发小、姐妹，更有那老太太邀了已出嫁的女儿的，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向集市赶去。

那时，网购还没有兴起，乡下人平时也难得到县城去一趟。每到庙会，总会出现些平时不常见的商贩。卖衣柜的、卖桌椅板凳的、玩套圈游戏的、玩打弹球游戏的，一下子全涌入这小小的市集来。

有些小商贩，是专门追了庙会走的。今天来这儿，明天到那儿，转转悠悠就是一年的光景。

庙会的重头戏，要算唱大戏了！戏台搭在主街以外的一块空地上，就在“日”字的西面。

戏台不是很大，十几平米的样子，离地一米左右。左边上场门，右边下场门，均垂着帘子。背面和顶棚，都蒙上了那种加厚的，红蓝格子塑料布。

戏台是不设座的。正对台口的位置，照例整理出一块空地。来看戏的，需带了自家的小板凳，占了位置，排排坐好。还有些看热闹的，自觉站在场地的两边，或是站在板凳大军的后面。

大戏还没开始，台前空地上早早的聚满了人。大人们嗑着瓜子，小孩子舔着刚买的棉花糖，还有人环顾四周，寻找着相熟的面孔。

“哎，她二嫂，来听戏啊！”

“是啊，二狗子没跟来么？”

“来了，跟他爹在那边看耍猴呢。”

... ...

锵锵锵...锣鼓家伙响起，开场之后，角儿四击头一亮相，未开嗓，掌声叫好声已雷鸣般响起。

那时的我，对于戏曲是不大感兴趣的，总觉得咿咿呀呀的，也听不明白唱的是什么。然而我还是喜欢到戏台这边来的，因为戏台周围聚集了各种小商小贩，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那卖棉花糖的，踩着一个像缝纫机一样的机器。一手向机器里加糖，一手用竹签卷着飞出的糖絮，不一会儿就卷成了一个大球。顺手插在一个泡沫板上，红的、绿的、白的，一朵朵地挤在那里。

卖棉花糖的旁边，是打弹球的。操作台像是一个拱门，拱门的顶部有个钉子，右边是撞球区，左边是分了不同格子的奖品区。

玩法很简单，拉动木杆，撞击小球，小球沿半圆桌边滚动，碰到铁钉后，或返回原位或者落入奖金格子，落入奖金格子为中奖。

往前走，离戏台稍远些的位置，是玩套圈游戏的。一个用绳子围成的圆形的区域里，散落着各种小物件，石膏做的储蓄罐、玩具汽车、小勺子...最中间的位置是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

5块钱5个圈，站在绳子以外的区域，套中什么就可拿走。

套圈的旁边，还有个用气枪打气球的。一张红色的台子上放着一把气枪，那枪管在日光下闪着银灰色的寒光，台子正对面二十米处，一张白色的帆布上沾满了气球，黄的、蓝的、紫的...微风中轻盈的晃动着圆鼓鼓的身躯。

每个男孩子，都有一个关于枪的梦想。所以打气球是我顶爱的游戏。5块钱，10发子弹，根据打中的数目，得到不同的奖品。

“嗬！”这枪还挺沉！我学着电影里的姿势，右手握枪托，左手托在中间的位置，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闭上一只眼，准星、缺口、气球三点一线。“砰，啪！”

好些年没有在庙会时节回过老家了，前些天还听爸妈说起他们赶三月二十八庙会的情形。

社会变革的速度也是让人追之不及。网购兴起了，当年的发小也陆续走出了农村。眼界开阔了，再也不会像当年看西洋景似的，逛那家乡的庙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