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也是我送走了老太太能独处的时间。
我以为我不会哭,回去看着她躺在那里,总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问答,连我都不认识,这样的生活也已经毫无生活质量可言。即使她躺在冷冷的冰柜里,我不时地去看下,也不觉得有太多难过,就像睡在那里,像平常。停到第四天,我在家还跟我同学录了两个抖音段子,笑的花枝乱颤的,大人们在忙,我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
可能远离老家,我从理性上觉得老太太97,已经高寿了,离开也能接受吧。
真正感情上有点触动,是把她要往火场送的时候。
凌晨三点,爷爷喊我起来,说人都来了。人这么多,大家就这么和衣而睡,也没睡着,我迷迷糊糊地穿衣服起来,本来以为很冷,竟然感到空气中有温润的气息,有种大地回春的感觉,觉得挺惊奇的,毕竟前一天冷的我妹妹都有点拉肚子了。大家很快洗洗,吃早点,然后都集合在了门口的场地上。喇叭吹起来了,哀乐放起来了。办事的人,拉着长调喊道,现在,向舅爷爷行礼。我爷爷,79岁,按照农村的习俗,要向太太最小的弟弟行礼,征得她娘家人的同意送走。这一刻,我看到我爷爷嘴巴一撇,像是要哭,要做事,不能大哭。他强忍着,他之前说要像办喜事一样,也做不到。把太太推上了灵车,大家也各自事先安排好的车子上。车子一开到在邻居前面,就要留茶,放炮,走几米就要留一下,走几米就要停一下,车子好像也开的依依不舍。送殡仪馆,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那回去就算不认识我,也用那懂又不懂,想一探究竟,又不好意思得笑着的眼神,问我你从哪儿回来的,有没有吃饭的关心,也没有了,那个房间就空着了。想到这里,我眼泪流的,妈的,停都停不住。
感觉开了很久才到了殡仪馆,在瞻仰遗容的时候,主持的人用通稿,说她勤俭持家,深得子女爱戴,贤妻良母,深得邻居称赞。我觉得在听另外一个故事。我太太生前确实是个很持家的人,性格强势,出了名的厉害角色,占不到她一点便宜的,贤妻良母,一定说笑了吧。
她生了三个,三个再分别生了一个两个三个,个,一个两个三个再有了大大小小的子女,再加上我太爷爷那边的亲戚小孩,姓黄的本家的人,前前后后排了五排。这浩浩荡荡的队伍都只为她一人而来。身后事,我爷爷办的不潦草。
刚刚在瞻仰遗容的时候,我哭狠了,以至于现在嗓子都哑的。谁知道,瞻仰好了,就把太太推到大厅里,我们近距离地守护在旁边。她双眼紧紧的闭在那里,嘴唇微微上扬,生前那么凶,现在看起来这么慈眉善目的。我爷爷小声说,妈,你现在不喊我了了,之前光喊我的呢。喊你你不踩了。听得心里酸酸的。
再等了一会,到我们了,办事的人说跪下来,叫她回家。他们还没来得及大喊,或者我爷爷,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不好意思大声喊,只记得我奶奶的声音随着太太一起,进到了冷冰冰的铁门里。
把爷爷扶到椅子上的时候,他完全崩溃了。哭的像个孩子,说没有妈妈了,再也没人喊他贵宝了,没人宝贝他了。以前都担心他做的太累,要他多吃点。哭的怎么劝也劝不住。弄的我们都泣不成声。给他弄水喝,把他扶到门口去转转,我姑父用严厉的语气怪他,还要不要办事了,他才恢复点。现在想来我还是泪目。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火化,冷却。这没有办法改变的现实,大家情绪上也稍微缓和了一下。
打着黑伞去礼炮那里再集体鞠躬,把花圈烧给太太。已经快要到八点。
回去了吃早饭,午饭。就去土地庙把做的轿子,抬到土地庙去烧,把香火也放进去。我儿子带着绿色的头巾,她们说绿色的头巾是最值钱,说明有龟孙,很有福气。我们是红色的头巾。这一个个都要算好,不能多余。这时候就显示出姓氏的重要性,子孙的重要性。在土地庙拜了拜,再走另一条路回来。不能走同样的路。
然后是出田,我妹妹孩子戴着绿帽子,在第一个位置拉着白布。我爸爸,我叔叔在后面走着。这时候生男孩,生女孩就体现出不同来了。我太太生前一直重男轻女,就是想在身后也有人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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