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吃肉，可好？

我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吃肉，可好？

“狐狸精，我想同你成亲，可好？”

小尼姑眼里盛着九天星河，认真的模样直叫千九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她怎么知道自己是狐狸精？

（一）

千九第一次遇见小尼姑的时候，还不晓得做人是个什么滋味，那时他刚应了第一道天劫，一身伤痕得窝在崖洞里恢复元气，顺便学习着如何做人。

偏生一个小尼姑从天而降，迷迷糊糊摔倒了眼前。

“你长得真好看，我叫你小白，好不好？”

千九想说不好，这名字有些像狗。象征性的用爪子挠了挠地面，奈何抗议无果。

小尼姑揉揉摔疼的手臂，信誓旦旦地说要帮他疗伤，顺手将怀里的半个硬馒头又塞给他一半，不由分说的直将他揽进了怀里。

三十六道天雷劈下来，到底也需要将养数日，千九本在灵气充沛的狐狸洞养的好好的，也就一两日便可自由行动化作人形了，偏生被这小尼姑抱回了尼姑庵，寄狐篱下不说，还整日被喂些剩菜剩饭，再看看自己身上被小尼姑用破布条打得蝴蝶结，觉得委实有些失了颜面。

千九缩在破破烂烂的蒲团上，百无聊赖地舔舐自己的伤口，一双狐狸耳朵沮丧地耷拉着，盘算着还需几日可以离开。然而抬头看看那小尼姑自己饿得面黄肌瘦，又兴致冲冲捧着一碗饭食走了进来，他觉得这尼姑其实不错。

“小白，师姐们说狐狸是吃肉的，原这几日食素却是委屈你了，我今日下山又偷了个鸡腿回来，师傅在时最喜欢带我去偷鸡腿了，你看看可欢喜？”

千九摇了摇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看着眼前娇娇小小的尼姑眨着双眼睛望着他，那里面好像盛着九天上的星河，真是好看。忍不住用爪子将碗推向了小尼姑，想着这样瘦小的模样实在是需要补一补。

“你不喜肉食？看你在这庵里住的欢快，原你竟是个信佛的狐狸？你莫急，我去给你看看还有没有剩菜。”小尼姑说完欢快地将鸡腿塞进了自己嘴里。

千九看着小尼姑气喘吁吁地端着一碗烂菜叶子回来时，觉着自己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剩菜吃多了着实有些消化不良。

他记得娘亲看的话本子上有写，被书生救了的美艳狐狸精，都是要回去报恩的，虽然小尼姑称不上救了他，但他觉得不能丢了狐族知恩图报的美德，定是要回来报答她的。

况且，他是喜欢与她待在一处的，只是他想吃肉了。

然而再遇见小尼姑的时候，她正带着一身伤踉踉跄跄地从黑风寨跑出来。千九抱着尼姑脑子一热，随手就将追着她的几个山贼灭了个精光，回到狐狸洞才反应过来，渡劫期破了杀戒会是个什么后果。

罢了，谁叫他们欺负她呢。

低头正想查看小尼姑伤势的时候，只听到那欢快的声音道：

“狐狸精，我想同你成亲，可好？”

（二）

阿弃不晓得自己是谁，她生下来便在尼姑庵，这乱世中到处都是弃子，被扔在尼姑庵已是幸运至极，至少还有口饭吃。

尼姑庵已经久未有香火了，师傅告诉她，她们这一系是无需守戒的，佛本在心中，只要心善就算是守戒了。

她是尼姑，只因为她生下来就是尼姑。

这一日又被师姐们催着去拾柴，师傅走后，尼姑庵的日子越发难过，阿弃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晃神间猛地一脚踩空，再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那只狐狸。小狐狸一身纯白的皮毛很是好看，可怜上面带着血痕，想来是伤的重极了。

“你长得真好看，我叫你小白好不好？”

小狐狸开心得直挠地，想来是开心极了，阿弃觉得和他很是有些缘分。

师傅教导她要关心弱小，阿弃怀着心疼，恋恋不舍地将早上偷偷藏的半个馒头，分了一半给小白。

自师傅过世后，尼姑庵就是师姐做主了，每日做完日常的清扫之后，师姐们给她留下的只有些凉饭剩菜，阿弃念着师傅的教诲，每日都将剩菜再拨出一半喂给小白。

看着小白被自己包扎好的样子，兴高采烈地吃着东西，阿弃虽然比往日更要饿些，但她觉得很是满足，她要长长久久地和小白待在一处，那便不会孤单了。

阿弃觉得小白大约是真的不喜食肉，昨晚不过喂给它试探一下，早上起来便不见了踪影，想来必是离家出走了。后来阿弃整日都奔波在外寻找那只小狐狸，可狐狸没找到，却被山贼抓进了山寨。

“小尼姑长得倒是水灵，你还俗同我成亲可好？”

“何为成亲？”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便可成亲了。”

“成亲之后呢？”

“成亲之后，我们就可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阿弃看着山大王一张油腻的脸，觉得实在喜欢不起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更是一种折磨，连忙摇了摇头，叫嚷着要离开。

“不识好歹！”

山大王命人打了她一顿，便气鼓鼓地离开了。夜间阿弃趁着守卫打盹的间隙跑了出去，踉踉跄跄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转身的功夫，追着她的山贼们就都去见了阎王。

被那人抱着进了山洞，阿弃看见他光影下俊俏的脸，简直像吃了鸡腿一样激动，师傅说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狐狸精，这人长得这样好看，大约是狐狸精本精了。

“狐狸精，我想同你成亲，可好？”

（三）

“你为何唤我狐狸精？”

“师傅说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狐狸精，你长得真是比鸡腿还要好看。”

千九觉得这个叫鸡腿的人若是能及得上它们狐族的容颜，那大约也是人类当中的翘楚。

“那你又为何要同我成亲？”

“山大王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便可以成亲了，成亲后我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喜欢她吗？千九觉得自己是很喜欢的，尤其喜欢她望着他时眼里的星光，何况娘亲的话本子里也常常有以身相许的桥段，想来这在狐族来说也是允许的。至于这长长久久……

“你且回去，过几日我再去找你，可好？”

阿弃觉得有些失落，长得这样好看的人，不喜欢自己也是应当，可她真的很喜欢他，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第一眼望见就觉得喜欢，比她吃过的所有肉都喜欢。

“那我等你，等到你喜欢我。”

千九看着阿弃的小身躯渐渐消失在夕阳里，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搅得他心里颇有些烦闷，他杀了生，第二场天劫会加重，还不知能否挨得过去。

至夜，乌云滚滚而来，伴着浓重的水汽和呼啸的风声，云层里面渐渐有着危险的雷声在酝酿，宛如巨兽的呜咽一样。千九抬头看天，几道天雷伴随着宛如天倾的铅云呼啸而至，他只是普通的狐妖，修为并不高，之前勉强能够度过天劫，如今天劫加重，他怕是九死一生。

“狐狸精！狐狸精你怎么了！你放我进去！”

凄厉风声中传来阿弃的哭喊，天劫所至之处自有结界，不伤及他人。那小尼姑一次一次被结界弹出去再扑回来，疯了一般想要进来救她。

千九知道伤不到她，一面承受着不断加重的雷击，一面努力望着拍打结界的小尼姑。娘亲说人类有情，从他还是只小狐狸开始，娘亲就教导他修炼成人，体会人类之情，其间滋味五味杂陈，娘亲总是说的很玄幻，他一直无法体会，只能努力修炼。如今初初为人便遇到这小尼姑，他似乎有些懂的娘亲教导之意。

他晓得小尼姑待他好，而他也想长长久久陪伴她。

正恍惚间遗憾将死之时，千九突然感觉怀里一紧，随之而来的是停下的天雷和奄奄一息的小尼姑。

“小白，你别跑，阿弃不喂你吃肉了。”

（四）

阿弃跌跌撞撞间血染红了腕上的珠串，光晕变转间猛的扑进了那一道关着狐狸精的结界，直冲向气息虚弱的男人，一阵剧痛袭来后，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只遍体鳞伤的小狐狸。

原来他真的是狐狸精。

千九怎么也想不到小尼姑竟闯得进天雷的结界，竟替他承了最重的一道天雷，他望着怀里已昏厥过去的小尼姑，真真切切晓得了娘亲所说的人类之情。

“你叫阿弃？”千九轻唤着怀里的小人，“傻尼姑，你醒来，我同你成亲，千九同阿弃成亲，我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陪你吃肉，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