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来了卖油郎。
女人们听到吆喝,回家搬出油坛子油罐子,围拢来买油。小孩子们也叽叽喳喳地凑热闹,手里还擎着树枝瓦片,卖油的赶忙用胳膊往外挡,小孩儿靠后,别把土坷垃掉到油里!女人们也哄赶他们,几个孩子嗷嗷叫着一哄而散。
熊头远远地倚在墙角,乜斜着眼,打量着卖油郎。看了一阵儿,他走了。一会儿又一溜小跑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馒头。他气喘吁吁跑到卖油的跟前说,俺娘让问问油多少钱一斤。
卖油郎正哈着腰舀油,一听他问,便抬起头来,才要说话,未料碰到熊头手里的馒头,不偏不倚正好落进油桶里。熊头叫起来,俺的干粮!
熊头嚎啕他的干粮,卖油的心疼自己的油,可眼瞅着那剥了皮的馒头在油里打转儿,就是捞不起来。据说舀油的工具有两种,一是墩(圆筒状带一长把)一是油葫芦,偏偏这卖油郎用的是油葫芦,怎么也舀不起那馒头,越舀越滴溜乱转。
一帮人手忙脚乱的终于把馒头救上来,熊头捧着滴油的馒头,哭丧着脸嘟哝,俺的干粮都这样了,这还怎么吃啊,你赔俺!卖油郎还真怕他哭出来,赶紧哄着说,下次我来一定赔你啊,快回家吧。
熊头瘪着嘴,瞪着眼瞅他,女人们打圆场说,快走吧老二,别在这碍事儿了。
熊头嘟嘟囔囔踢踢踏踏地,边走边回头,你记得赔我干粮啊!卖油的忙不迭地应承,记住了记住了。转过一个拐角,熊头欢快地跑了起来。他跑到最近的一个窑上,找个木棍儿把馒头串起来,放到窑口上。
我村的窑,外形像个倒扣的碗,肚大口小,肚上有门,顶上有口。需要烧制的生坯放进窑里,一层层次第摞好,叫“装窑”,然后把窑封起来,只在门上留一大一小两个孔。下边的大孔用来烧火,上边的小孔用来观察窑内火候。烧窑人要不眠不休地烧一夜,次日“闭窑”,把窑门两孔堵起来,烟道盖好,开始“打窑水”“饮窑”,就是在窑顶上储水,应该是调节窑内湿度温度吧。第三天窑顶启开,将窑内热量放出,几个钟头后便是烧烤的最佳时机,可以烤花生,瓜子,地瓜,和任何你想烤的东西。
当然,还有熊头的油馒头。浸透了油的馒头滋滋地冒着热气,迸着油星,一会儿就金黄金黄的,香味儿飘出老远。他举起馒头,使劲的嗅了嗅,嘿嘿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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