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秋收以后,村里修水利,要在后山的山腰修一条宽一米五,深一米五的水渠,每户依人头分工,不分大小。那时,外婆家连四姨算下来共有六口人,最大的大舅舅才十四岁,母亲十一岁,最小的四姨才六岁,而外公在纸坊做工回不来,担子全压到外婆身上。当外婆看到分给自己那条十几米长的石灰线时,脚底一软哭晕了过去,那时候没有挖土机,只能靠人力有锄头一点点地挖,如果碰到石头,那就要用铁钎一点点地敲,那么大的工程量别说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大老爷们做下来都要脱层皮。可是,集休分派下来的事是一定要做完的,外婆带着大舅舅和母亲一起动手开始挖,咬牙坚持,只为了公社分下来的粮食够一家人填饱肚子。至于中间外婆哭过多少次,母亲却记不清了。母亲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天还没有亮,外婆就早早叫大舅舅和母亲起来,到土灶前烧火,干枯的木柴很快烧起来,红艳艳的火舌舔舐着黑黑的锅底,当锅里的水烧开以后,外婆抓一把米放入锅中,稀疏的米粒在锅里翻滚着,渐渐在高温下绽开,像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虽然米不多,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郁的饭香, 这时候外婆把早已切好的野血苋倒入里面,血苋菜里红色的汁液溶入饭汤里,不一会儿整锅野血苋稀饭就变成一锅红红的饭汤。外婆用筷子夹起血苋夹满一碗递给大舅舅,又给自己夹了一碗,对母亲说道:“饭汤里的稀饭,你不要吃留给弟弟妹妹,他们还小,不能饿。你在家里带他们,等他们吃饱了,你再到后山一起挖水渠。”母亲懂事地点点头,看着外婆和大舅舅吃饱后,抬着锄头踏着晨曦出门,渐渐隐入那浓郁的雾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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