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风吹过来,带来了一场铺天盖地的雪飘,把视线里的一切裸露都盖得严严实实,原来太阳光顾的地方扒上厚厚的雪,白得洁净,就象美术的刻刀把不需要的东西删掉,露出物的造型,版画一般,在乡下又多了一分静谧,或许这白的颜色与这静的意念有关,烦躁不定的小狗直在家门里打转,急着出去。地上的物被这厚厚的雪罩住,进入熟睡的眠,沉浸在这绝顶的好空气里。
小径不长,也就几百米,窄得有点纤弱,象是一条无力的徒手线,却是附近工厂退体在家的人经常溜达的地方,脚印复脚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四季流转踩在脚下,把或喜或忧的情绪遣散。雪后,不知是谁踩下了第一串脚印,而当下这小径已是有无数脚印的汇集了,复踏出瓷实的埂,埂的边儿上就是厚厚的雪被,柔和软绵,但从没有人再去踩上一脚,都愿意把脚印淹没在埂上,主人跟着狗与我打个对面,狗照例也走在中间,没有丝毫给我让让的意思,我就停下脚步等它与主人从我身边走过,感受它们的惬意。小径纵向南北,自然南来北往,偶尔过往几位,都裹夹着冬衣,从容而缓慢地安享,雪覆盖在那些高低不一的枯萎的草上,连着整个旷野,一片白延伸到无限远,把所有的东西都淹没,脚边的狗尾巴花茎象穿针一样从雪被下顶上来,还留着大大的针脚,疏疏密密的,若是文人画里的苔点,貌似随意却是大讲究,如果前面是一丛篙草,草尖上就撑起白色的花冠,错落有致地静静地待你观赏,往前看去,也有几棵高大的杨树,曲曲折折的身躯上淌下锈死的黑斑,或许也有一段沧桑,虽然还有几片宽扁的树叶吊在树梢上,但一点活力也没有了,在雪地的衬托下略显孑然。这小径是早年水渠的侧堤,自然高出两边的农田,可以相见那种“井田制”格式一望无际,很有秩序,但它现已成为废渠,有人就干脆把水道里的水泥板揭掉,填上土,扎上篱笆,种上各式的田蔬,后来渠道的另一侧也被逐渐蚕食,成了那些勤快的退休人员的休闲田园之地,这些篱笆又被雪描画一番,情趣盎然。
当然我也看到了远处的学校、工厂、村庄、宿舍、公路,原本这里是平展开阔的农村,现在都轰轰烈烈地挤进来了,甚至连祖宗的坟茔也不时地在你眼前出现,走在这雪后的小径上,当然深感简陋,甚至无助,但它总能深切地体会天地之道人事之理,有时候思索就象这小径一样,一缕缕地捋清,一段段地回忆,一封封地珍藏。当要走走,感受这样的雪后和这雪后的小径,我同时觉得应该听着歌剧去踏雪,因为只有歌剧的声音在雪野里有巨大的穿透力,平着推过去就是彼岸一般,象思绪无碍,热烈的好,温柔的也好,这一定有生命的活泼和丰富。有人赤裸裸地说:
“我的个去!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么优美的女声了!
就象典雅的宫廷茂密的丛林潺潺的小溪恋人的脸庞。”
我也这么想。2020.01.09
雪后,脚印淌开了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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