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科普公众号"科学松鼠会"因为发布不恰当言论宣布永久停更微博。言论是否恰当是个价值判断,并非本文的主旨,这里关注的是讨论的过程,可以用来学习逻辑。
闯祸的文章
闯祸的文章,因其作者受过正规科学训练,其实具有很清晰的结构,能够满足下列条件:
- 论点清楚无歧义
- 论点有论据做支撑
- 论据可验证
- 论点和论据之间的因果关系可以辨认
当然结构清晰的论证并不能保证其结论正确,但会使分析和讨论变得容易。比如这篇文章而言,就是因为结构清楚,可以很容易看出以下问题。
论据可能不成立。这里的前提是作者给出的论据是否可以验证(有些论据是不可验证的,比如“对此我们有自己的信息来源”),本文的论据都可以验证,批评者的批评和作者最终的道歉也都基于原文给出的证据不成立。作者后来承认论据是来自记忆,而记忆并不一定可靠。这就看出来学点逻辑的好处了:当一个论证结构清晰,讨论就变得容易,具备基本智识就知道对论据发起挑战是最有效的讨论方式。
论点和论据之间的因果关系成疑。论据可以直接推导的结论是731所作实验(假定其存在)不是发现含水量的第一个实验,而作者试图论证该实验并不存在。从前一个结论推导出后一个结论,需要论证731不会去做实验去验证一个他们已知的科学事实。
作者的第三个问题不在论证本身,而是根据结论进行外推或者解读不够慎重,尤其是结论没有成立之前就进行外推。我能理解作者所反感的现象,但如果科普作者在写作过程中如果不注意科学事实和个人观点那条界线,是会让人怀疑其文章的质量的,这是几年前取关松鼠会和果壳的一个主要原因。
批评方的意见
接下来说批评方的意见,仍然集中在论证结构上。
批评方的意见因果关系相当明显,没什么问题,尤其还给出了一个带有出处的论据。
问题也在于论据:该论据在多大程度上是可靠的?纪录片是否算可靠论据?纪录片拍摄者本身是否具有立场(确定是否有会选择地收集资料),所采访的人身份是否可验证,假定其身份可验证,他们在什么情况下发出其言论,是否有事实做支撑,等等,都需要确认。换句话说,质证的过程在整个讨论里是缺席的。
作者后来的反应,似乎是认可了这部纪录片,但作为科学工作者,应该能够意识到纪录片并非可靠证据。
关于“洗地”的指责
这里只说该指责所试图建立的因果关系:作者写这篇文章(果)的动机是“洗地”(因)。这个因并无事实支撑,也不是写那篇文章唯一可能的原因,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列出很多其他的动机,因此“洗地”的结论是不牢靠的。
揣测动机的问题就在这里:揣测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有意识或无意识地给被揣测者指定一个动机,其目的往往是要进行评判。见过把揣测动机用得熟练的人,他们不仅习惯性的粗鲁——粗鲁还只是最善良的出发点,更严重的问题是蠢。
作者的道歉
如前,作者的道歉重点放在了论据是否可验证上,这仍然是受过训练的表现。这里略过要去参观731博物馆等公关表述。
松鼠会的道歉
最大的问题出在松鼠会的道歉上。这一道歉相当于公开认可,即使在自然科学领域,禁忌优先于事实仍然是正当的。自然科学当然存在伦理禁忌,但是科学工作者需要有这个自觉,不管是什么原因,不能依据禁忌来修改事实。松鼠会相当于跟科学说了声永别。
而这一事件本身,则具有标志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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