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阁楼的生活
像是被困在一个体积狭小的容器里,还是窄口的。
一个人回到家,蹬掉鞋子,踢踢踏踏的登上小阁楼。把自己关起来。
这是一天当中最放松的时刻,不需要被动接受林阳阳的聒噪,不需要接触顾城的热切目光,不需要面对任何人。
席卷而来的饥饿感迫使我翻箱倒柜寻找食物。冰箱里除了昨天的剩菜,只有一包吃了一半的吐司。拿出冒着冷气的吐司,抹上厚厚的番茄酱,狼吞虎咽起来。吃得太急,不小心咬破了嘴巴,血腥味瞬间充斥着口腔,我扔掉吐司,开始不顾一切地呕吐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吐完后,喉咙里是迟钝而持久的痛感。
我望着地上那摊污秽,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收拾干净之后,我把电脑端到桌子上。那是一张折叠式的木头圆桌,桌面上有已经斑驳了的彩色山水画。也是十六年前苏文的嫁妆,当它即将被丢弃的时候,我请求把它留给我。我喜欢这样的旧物件。
我打开那首歌,趴着,用手拂过桌面的时候仿佛看到十六年前,面容艳丽的新娘。
“想听的话你永远不说想说的话你会替我说暗自欢喜暗自悲伤谁让我是个哑巴吻别迷离双眼依恋倾斜双肩后知后觉哽咽天亮才能相见......”
在饥饿和疲惫的双重侵袭之下,我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醒来的时候,苏文已经回来了,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我靠在楼梯上看着她的背影,瘦小,纤弱,头发挽起来插一根簪子。十年如一日。
我踏着楼梯下来,木板吱呀吱呀响起来。苏文注意到我,转过身问我,“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吃饭?作业做完了吗?”
“没有。”看似两个问题都能回答的答案,从我口中说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你这孩子说你什么好?!干脆饿死算了!”苏文用她那一贯暴躁的语气训斥我。
“整天耷着个脸,不知道你成天在想什么心思!”
“跟你爸一样!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
我转过身,重新把自己关进了小阁楼里。
苏文,你可不可以耐心一点?我曾经那样依赖你。
————
我从小跟苏文一起长大,那个叫友良的男人,缺席了我的整个童年。或许他回来过,但是当我在脑海中努力搜刮关于他的记忆时,连碎片也没有。
后来我年纪稍大了些,他每年回来一次,短则一周,长则两个月。所有与他相处的时间里,我都时刻保持高度紧张。于我而言,他是陌生人,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对我极其严苛的,陌生人。
友良面容坚毅,肤色略深,法令纹极重。在面相里认为,鼻子两侧的皱纹可以反映一个人说话的分量,皱纹深的人说话大家都得听,皱纹浅或者无皱纹的人说话没人听,这两条皱纹深的人可以发号施令,所以叫法令线。
所以,我从来不敢违抗友良的命令。
友良年轻时候受了不少苦,所以他加倍严厉地要求我,几乎是倾尽所有。
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他总是给我出各种各样的算术题,一遍不会,教两遍,两遍还不会他就要发火。发火的他,会把我的作业纸撕烂,冲我吼,骂我笨,像一头暴怒的兽。而我,只能在惊恐当中默默流出眼泪,然后再被勒令再哭就滚出去。
这段记忆真实而深刻,像横亘在生命里的刺,时不时地刺痛我脆弱的自尊。
撒娇是什么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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