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鱼

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总会经过那个水池。

一个清澈见底，除了水，空无一物的水池。

每每从水池边走过，我总是固执地想： 为什么不在里面养点鱼呢？这样也许也就不会显得枯燥了呀。

但是，现在我忽然觉得没有鱼或许比有鱼更好。

没有鱼，鱼反而获得了自由。

他们就不会每天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就不会极尽全力去摆动自己的身体，去使人愉悦，

就不会仅仅只是为了能多获得一点食物，能够饱餐一顿，让自己变得这么下贱。

就不会在烈日下被暴晒，却无处可逃。

就不会忍受风吹雨打，却无可奈何。

或许，或许，他们生来就喜欢这样。

没有鱼，打扫卫生的大叔就可以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再换一次池水。

他就可以去和大妈们侃大山，去偷个懒，去小憩一下， 反倒省事了不少，娱人，娱己。

今天像往常一样从水池边走过， 尽管不抱任何的希望与幻想，我还是习惯性地瞄了一眼。

唉，还是老样子，池水虽清，却仍然空无一物。

等等，角落里几点红色是怎么回事？

是几条小金鱼。

我自问自答道。

还真是几条金鱼，他们聚集在一片飘在水面上的落叶下， 他们的下面还有一蓬绿得发亮的水草和几颗小石子。

我来了兴趣，停下来看看究竟。

那所谓的几条鱼，一条身上的鳞片脱落了些许， 一条尾巴上少了一部分，还有一条甚至已经肚皮微微上翻，

那绿油油的水草仔细一看，却是假的，塑料的几颗石子也是歪瓜裂枣的模样。

他们都是被人们所遗弃的。

或许他们并不值得人们去拥有， 他们似乎都已经失去了价值， 除了被遗弃，灭亡或是任人践踏，别无选择。

哦，那塑料水草倒是还有些时日。

我奇怪于我自己，怎么会被这些早已失去价值的东西所吸引， 竟然莫名其妙地呆在这看了这么久，

忽然觉得很搞笑，却丝毫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那几条鱼总是在巴掌大的一片区域来回游动， 仿佛超出了那界限，便会触犯什么似的， 他们倒也是聪明，知道界限，也就不逾越半步。

可是看不见什么界限呀，哪里有什么界限呢？

估摸着他们原本是生活在巴掌大的鱼缸中的， 如今失去了价值，被人借个“放生”的名义遗弃了出来。

无论是“放生”“重获自由”还是“怜悯”，终究是被遗弃了。

他们尽管被遗弃，仍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原来的生活方式。

任它水池有多么大，他们都可以自豪的呼喊“什么？我不知道呀！”

然后就在自己的那片天地中自由自在地生活， 直至被人重新捞起，重新包装一下，作为筹码去娱人，娱己。

或是自生自灭，不留下任何痕迹。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为他们难过，总觉得我该做些什么，

比如说每天去看看他们，

去和他们说说话，或是多给他们带点鱼食。

毕竟，他们喜欢的就是这些，这倒也没什么难的。

我用手轻轻伸入水中，尽力不让他们察觉， 想把他们带回家，养着他们。

可是他们似乎不喜欢我这么做， 忽的游开了。

也许是感到了危险，他们竟不顾那看不见，却已经深入骨髓，无处不在的界限， 冲了出去，四散而逃。

他们竟然以为我要伤害他们，却不知还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他们。

我仿佛站在悬崖边上大声的呼喊，却无人在意。

由于悲喜交加，一个踉跄我落入了池子中，

我叫啊，

我喊啊，

我哭泣啊，

我挣扎啊，

没人知道。

呀，我也变成了一条鱼了， 和他们一样。

他们竟转头向我游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