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五十年代,一个普通的日子里,鲁西岚出生了。这是一个浑身通红,头骨软软的女婴。作为家里的老二,她的出生没有特别的兴奋与期待,要说唯一的遗憾应该是她不是个男孩。不过在贫穷的农村,人们也不会讲究太多,毕竟她的父母还很年轻,还可以生很多孩子。鲁西岚是一个普通的的孩子,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到了5岁。但是5岁这一年,她生了一场怪病,不能走路,睁不开眼,眼看着就要夭折。她的父亲很喜欢这个女儿,不忍心她如此夭折,于是决定带她到安东去看病。父亲背着幼小的女儿,翻过了一座山,这座山并不是很高,垂直高度大约有500米左右,山上种满了黑松,山里住着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鲁西岚对这条路并不陌生,她经常就随母亲走这条路去她北门村的姥姥家以及去赶集。平时都是大人挑着东西,她跟在后面走,被父亲背着在走这条路是第一次。这一路似乎格外漫长,父亲沉默的背着她赶路,她则是趴在父亲的背上听着父亲急促的呼吸,以及林间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和风吹过林间的“呼呼”声。父亲沉默的担忧着背上的小女儿,而背上的小女儿则因为身体的不舒服而不知所措。父女俩走了大约有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安东医院。
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要求父女俩住院。住院没有问题,可是住院的费用是大问题。那时候还实行工分制,鲁西岚家里只有父亲一个男劳动力,可以拿满工分,母亲则是处在怀孕-生孩子-带孩子的循环中,他们家根本没有多少积蓄。住院费用难住了老实巴交的鲁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想到了他碰到的那个人。那是一个穿着干净衣服,指甲也修的干干净净的,与村里人很不同的一个男人。遇见那个人时,鲁山正在坡上割野草准备回家当柴火用,那个干净的男人极力游说鲁山拿贷款,说是可以用来做生意,而且利息还很低。鲁山不为所动,卖货郎的小生意鲁山虽然从父亲那里继承过来了,可是他根本就不能出去。他出去做生意了,家里的工分谁来挣?挣不到工分,年底分不到口粮,一年大小5口人,喝西北风吗?在被女儿病情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鲁山去拿了5元的巨额贷款。
在医院带了6天,鲁西岚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医生也没办法给出更好的治疗建议,鲁山很绝望,他觉得女儿的病大概率是治不好了,这个女儿跟他的缘分可能就要到头了。他忍着悲伤做了出院回家的决定。在医院的这几天,父女俩都是以从家里带来的地瓜煎饼为食。鲁山看着女儿瘫在床上不能自由行动的身体,以及空洞无神的双眼,他看着手里的还剩的1元钱,他决定带着女儿去吃一饭店。那饭店其实就在医院旁边,每天到吃饭的点,饭店就会飘出诱人的炒鱼虾蟹香气,女儿闻着总是流口水,鲁山闻着也总会肚子咕咕叫。到了饭店,鲁西岚其实也不能好好的坐在椅子上,鲁山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让她靠着椅子坐在地上,他给女儿点了一碗茄子大虾面。面端上桌来,鲁山看着那粗陶碗里有一层厚厚的茄子覆盖在粗壮的白面面条上,在茄子之上是红彤彤的大虾,在大虾上面还点缀着一小撮香菜。“这碗面看着真漂亮啊!”鲁山心里说。他把面条轻轻的挑着几根,放在嘴边吹凉,然后再夹一块茄子一起送到女儿嘴里。本来病的没有神采的女儿因为这一口面来了精神,她很快就将这口面条咽了下去,迫不及待的张大嘴巴,等着父亲喂下一口面条。“那面条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三十多年后,鲁西岚对着女儿这样说。“那还不容易,你现在再用茄子和大虾煮一碗面条不就行了!”女儿如是说。鲁西岚却没有说话,因为那个味道她再也找不到了。又过了很久,鲁西英的女儿才明白:往日的味道不可追寻,更不能复制,即使材料相同,却也再吃不出来相同的味道!
吃过面条的父女俩,收拾好行李,出院回家。还是那条山路,只是这次父亲在沉默中还多了几声叹息,鲁西岚还是趴在父亲的背上,听着风声和鸟声,回味着面条、茄子和虾在唇齿点留下的丝丝香气。到家已是傍晚,嫲嫲带着大姐和妹妹坐在院子里,母亲则在厨房里忙活着做完饭-煮野菜汤。父女俩的到来,让院子热闹了一会。嫲嫲和母亲听父亲说了关于病情的事情后,都沉默了。整个晚上就是在大家的沉默中度过的,鲁西岚则躺在破旧拥挤的床上甜甜的睡着了,在她的梦里有吃不完的茄子大虾面条。此后,鲁西岚一直躺在床上,父亲要去地里干活挣工分,母亲要忙着照顾家里家外,嫲嫲要负责看着妹妹,似乎每个人都没空来关照她。就这样一个多月后,鲁西岚竟然自己能慢慢的坐起来了,又过了一个周,她竟然可以扶着床头,慢慢的挪到地面上,又过了几天,她可以趴在家里的矮长凳上,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只是她的视力还是有点弱,一到晚上她几乎就看不到东西了。生命的坚强超乎我们的想象,鲁西英就在这一天天中康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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