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

内心最柔软的情感，来自外婆家。

今天早上醒来，感觉睡得特别香。原来是昨天床上多放了一床被。这种被包裹的感觉，像是回到小时候。

外公和外婆的房间，十来个平方，放了两张床。他们的衣服，堆满在床头的角落。

记忆中，床上总是很多东西。有衣服，棉被。蒲扇。水杯。每次睡觉都会刻意挪出一个人的位置。

小时候和外婆一起睡觉的日子总感觉很安心。有时候外婆早早起了，我自己还在睡懒觉。

长大以后的床空落落。一床被一个枕头。

长大以后的幸福感，原来是来自于儿时的熟悉感。就像刚出生的婴儿，在母亲肚子里出来以后，也习惯违和空间带来的安全感。

所以我怀念。

外婆家的老房子。是下过雨 木头沁湿的味道。也是阳光下，透过窗的丁达尔效应。看得见空气里浮浮沉沉的尘。

小时候我喜欢去触摸那照进来的一束光。照亮手指，金黄色的。

外婆家有两层楼。

我稍微大一些，搬去楼上住。那是离家许久，哥哥的房间。起床下楼。总是看见外婆坐在凳子上发呆。要不就房间里走来走去。这里拾捣那里收拣。感觉也没有在忙什么。

外婆年纪大了。手拿着勺子直发抖。也经常叫着很疼。那时候我不懂。只有帮她分担家务。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早年间摔骨折。没有去医院。畸形愈合导致的创伤性关节炎。

每次放假，我回外婆家，做饭、洗衣服。她和外公基本啥都不用做。

可是我去上学以后呢。

两个年事已高的老人，在家里过着怎样凄苦的生活， 难以想象。

记得那时候外公是有老年痴呆，他总是在衣服口袋里放着几斤重的秤砣。床头放着木棍子。他说是为了防着别人伤害他。

人人都笑他痴呆，不能理解。包括当时的我。多年以后我才想明白，外公曾经当过兵，去过战场。或许是那时候已经埋下警惕的根。过去的经历是他的底色，他选择埋藏心底。只有在晚年不清醒的时刻才重现那原始的心理活动。

明白以后，更多的是心疼。可惜，相去经年。外公已不在人世。

我们呐，总是在能拥有的时候理所应当。在失去的时候才反思。就像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外公走后三年，外婆也离开人间。

至此，内心最柔软的情感，永远停留在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