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孤独的人释放出的孤独感，就像SOS信号般焦虑而复杂，恐怕只有有心的人才能破解其中的含义。可是世界这么大，长短波在空中交错飞过，孤独的SOS信号常常被都市里的灯光与尘埃湮没，每个人心里都握着一只拨不出去的电话，然后把可耻的孤独写成短信息，发往自己的内心。
——乙一
你好啊，我是牧童。
上面这段话摘自日本作家乙一的《只有你听到Calling You》。
记得高中，导师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固定在墙上刷校园卡就能打电话的座机，教学楼下面也有，东边两个，西边两个。
是在陪同学去打电话的时候发现这本书的，电话下面的书柜里面。小小白白的一本，比一般的书都小，旁边的书又大又厚颜色也浓重，它被夹在中间，几乎要被看不到。
我并不需要时常打电话，所以可以在同学打电话时，蹲下来好好看书架上摆的书。
然后，我看到了它，偷偷摸摸把它带出了办公室，是一本写了三个短故事的小说。
一部可以接通另一个孤独灵魂的
脑海中过的手机
一个可以将别人的伤口全部复刻
到自己身上的少年
一朵不停地哼唱着少女自杀前
唱的那首歌的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作家必须是孤独的。写小说，就是在向世界释放孤独的电波。一份孤独被千万份孤独接收，我们被小说中的故事治愈的那一秒，其实就是孤独被消散的那一秒，哪怕它如眨眼般短暂。
——乙一
我并不觉得这些故事是普世意义上的治愈，它看上去并不治愈。每一个故事里的人都孤独，孤独得让人觉得诡异，却让人还觉得真实。
因为我就不是永远积极向上，能一直开朗地为人处世，能不顾一切向前。我有时候会怀疑，会害怕，一旦陷入悲伤的困境就好久都缓不过来，那时候的世界是灰暗的，什么都不好。
现在记得最清楚的是高中时期，那时候家离学校很远，要转一趟车，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两辆车的发车时间又总是很不巧，常常是在车站等半个小时，在车站等车的人来了又走，只有我一直在等着等着，慢慢变得焦燥，如果前一天晚上没有到学校住，第二天一定会迟到。
所以每个周日下午三四点左右，我就要从家里出发，背着重重的书包，带着一些水果衣服慢慢地从家到学校。
我从小就晕车，初中高中几乎整整六年的来回公交车让我没那么难受了，但是一上车就想睡觉，如果没睡着就会头晕目眩。
初中的时候，我家在公交车的总站，常常是听到猛地一声公交车排气，四下都静了下来，才迷迷糊糊惊醒。车上只有我了，有时候司机几乎要下车，没有人发现我。
但是因为从家到高中要转车，错过了中转站就乘不上第二辆车了，我的坏运气自然阻止我在合适的时间醒来。偏偏每次都在中转站的下一站。
这一站的路，说长不长，也要走二十分钟，说短不短，等一辆能到的车不知道要多久。我总是等十分钟，然后慢慢走过去。这可能是笨的一种方法了吧，但是我一开始总是寄希望于我的坏运气。
有时候晚自习会迟到。有一次迟到正好赶上一个超级凶的男老师执勤，当着全教室的人的面把我赶了出去。那时候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我没有看讲台下面的同学们，只觉得好累，肩膀好酸。
我站在教室门口，实在觉得累，慢慢沿着墙用书包抵着蹲了下来。
孤独其实并没有在寻找搜救的回应，它寻找的，一直都仅止于破译。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融入另一个人的困境，并把他从孤独得大洋里打捞上。但如果我们发现，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们在大海中漂泊，连大洋本身都在地球上孤独地转着，我们似乎，突然可以和自己的内心和平相处了。
——乙一
我并不是那么恋家的人，我一个人从南方到北方读书，大学里的人连口音都与我家乡的不一样。即便远隔千里，我好像并没有那么想家，我还是不常向家里打电话，像是一个人坐着火车或是飞机被流放到了这个另外的地方。
但是，在星期天那辆从我家开往学校的公交车上，在等着有车过来把我带走的车站里，我拿着从家里带出来的干净的衣服，新鲜的水果。总是说不出来的难过，心总是被什么捏着的，眼睛总是蒙着雾。
一旦细想，总是喘不上来气，眼泪擦掉了又流下来。
坐在晚自习的教室里，是只有住宿生的晚上，很安静，大家不敢大声说话，容易被老师发现。
大家都在奋笔疾书，挂在墙上的钟一点一点的划过每一个数字，我趴在第三排从窗数第二列的桌子上，不敢哭出声。
那时候的悲伤总是来得汹涌，整个人都被难过的空气围绕着，周围发生的事情看不到，声音也听不到，我一心沉浸在我巨大的寂寞里。
那时候，想得就不只是我的家，我生疏的父母，还有朋友和同学，若即若离的友谊，不被关注的付出，我总是下意识会被舍弃的那一方。
我总是觉得我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一直以来，没有一个可靠的归宿。
但是我想变成的是一只孤独的船，无法被人打捞，但我可以找到在这片孤独的大洋中同样漂泊着的孤独小船
我只是想，她就在这世上的某处，和我在同一片天空下，在同样的时间里生活着。
——乙一
这或许才是治愈的真正意义。
孤独没有办法痊愈，无法被救济，甚至无法被感知。但是当一颗孤独的心靠近另一颗，即使匆匆而过，在这片漂泊的大洋上，我仍然能感知到，能感觉到一部分的情感有了皈依。
「喂，喂，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写给每一颗孤独寂寞的心。
我是牧童，我在，愿你不孤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