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开始下起很冷又很大的雨，把我们菜园子里面的刚刚种下的芫荽、荆芥、生菜、菠菜和几朵干瘪的月季全部冲走了，被冲到外面的道路上，不过现在那外面的道路也满是雨水了，人们步行穿过的话会很费劲儿，那上面漂浮着很多的枯树的树干和树枝，还有一些干枯发黄的杂草、以及一些人们来不及抢救的塑料瓶子和洗脸盆。
妈妈计算了一下家里的损失，我们共失去了三十颗芫荽、大概二百克的荆芥、四斤重的生菜、一小把菠菜，那些干枯的月季在这个季节里面谁都忘了，因为它的那朵发黄又枯萎的花朵难看极了，我们都认为它被雨水冲走更合适，此外还有四个夏天洗澡的盆子、三个洗脸盆、六个洗脚盆，还有一颗爸爸上个星期刚刚在集市买来不久的仙人球花，另外还有妹妹上个学期结束时学校颁发给她的奖励——三尾红色的金鱼。
妹妹很伤心，坐在廊檐下呆呆地看着菜园子里面的雨水。我跑故去，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她身边，想给她安慰。
“别伤心了，它们这下子从那个小小的鱼缸跑出去，到了外面的世界，那儿大得多，它们会喜欢的。”我说道。
“我担心它们会被一条狗吃掉。前天我拿着那只小小的鱼缸路过小兰家的门前的时候，她家的那条长着黑色长毛的狗拦住了我，它眼睛盯着我手里的鱼缸，我知道他实际上看得是那三条小小的金鱼，我知道实际上他希望能够吃掉它们，他想知道红色的金鱼是什么味道。我想他一定尝过，所以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它们。我当时吓得一动不动，我担心他会故意给我使个绊子使我跌倒，然后那三条金鱼就会掉到地上，他就可以背着我把它们吃掉了，因为我一定会因为摔倒磕破膝盖，使它们流血，就再也顾不上那几条可怜的金鱼了。但幸好小兰及时地出来了，他便走到小兰身边，佯装出一副忠诚的样子希望小兰用手摸摸他的头。那条狗一定在雨水里面到处寻找着它们，说不定已经把它们吃下去了。”
“它们也许已经游得很远了，已经出了咱们这个村庄了，那条狗追不上它们了。”我说道。
“那会使我更加伤心的，因为我再也不会见到它们了。”
“哥哥可以给你再买几条，”我说道，“等雨停了，我去集市再给你买几条。”
“但是我还是想要它们，因为他们是学校给我的奖励，它们是我的荣誉。哥哥，你难道不知道吗？上个学期学校穷得发不出奖品了，只好把校长家养的几条小金鱼拿来作为奖品发给我们这些学习优异的好学生。我担心有一天，校长忽然闯进我们的班级，当着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问我，‘我上学期颁发给你的奖品，那几条小金鱼怎么样了呢？’我该怎么回答呢？”
“那你就照实说，那几条红色的小金鱼在一次下得很大的雨中消失了。接着校长说，‘怎么会消失呢？’
‘那是由于那个季节的雨水太多，那天的雨下了很久，人们居住的房子的屋顶几乎被雨水冲刷得倒塌了，人们不得不拿很多的盆子和锅还有碗去接雨水。而我们家的盆子和锅都放在厨房里面，厨房的屋顶早被雨水冲倒了，厨房里面本来住着一只山羊和四只母鸡，它们为了躲雨只好把它们放进客厅里，那几条小金鱼在那一阵忙乱中丢失了。我想也许是妈妈寻思着那个鱼缸刚好能够接从屋顶滴答流的雨水，而把那三条红色的小金鱼倒进了外面的菜园子里面，那几条小金鱼就随着外面道路上的雨水一起被冲刷到村庄之外了；也许是那四只母鸡被雨水冲得老眼昏花，并且饿急了眼，将那三条小金鱼吃进了肚子里面，但由于只有三条小金鱼，其中一只母鸡没有抢到食物，于是就饿死了。’
你可以就这样说给你的校长听。”我说道。
雨越下越大，直到晚上都没有停止。妈妈到厨房做饭去，四只母鸡偎在一起呆在角落里。
“瞧，把它们吓得，”母亲说道，“两天以来它们都没有再下一只蛋，这都是因为这次的雨水太多了，它们吃不到新鲜的杂草和蠕虫了。它们甚至忘记了下蛋这回事，只顾抱着头藏在角落里面。那头老山羊也不再叫了，因为它知道即使叫了也无法听到‘咩咩’声，外面的雨水太大了，雨水的声音太响了。”
当我们吃完晚饭的时候，爸爸说他要到外面去看看，要看看这雨何时才能停下，他说，我不能一直坐在家里面等雨停，因为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我们男人应该聚在一起商量一下，因为如果我们眼巴巴地坐等雨停，那这场雨非但可能不会停止，也许会越下越大，在我们午夜睡得正酣的时候，雨水不断地上涨，漫过台阶，进入我们的房子，淹毁我们的床铺，使我们在满满的雨水中醒来，而也许有人会因此而做一个潮湿的、充满雨水的梦就再也醒不来了。爸爸说完，就从墙上拿下那件黑色的雨衣，到外面去了。
“你们去睡吧，”等爸爸走后，妈妈对我们说道，“你们去睡吧，我会呆在这儿，因为我还得继续做一会儿针线活儿，现在，你们先睡吧。因为雨声催人入梦。”
“不，妈妈，我没法睡着。因为爸爸还在外面。”妹妹说道。
“妈妈，我也睡不着，”我说道，“因为这雨声太响了，太大了，我变得和厨房里的山羊和母鸡一样都无法听到其他的声音了，妈妈，当爸爸回来的时候，我怎么能分辨出他的脚步声、推门声呢？”
“那你们就陪我在这儿坐着吧，等着吧，小家伙。因为我也睡不着，是啊，因为这雨太响了，它像是在敲一面令人心惊胆战的破鼓，叫人本来应该在入睡的时间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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