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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春联下乡记

送春联下乡记

作者: 大尾巴狗 | 来源:发表于2020-10-26 16:13 被阅读0次

    我没想到,送春联下乡的那次活动,竟然是我疫情之前参加的最后一次群聚性活动。我后来一直在想,熙攘的人群,狭窄的街道,寒冷的空气,全裸的口鼻,几乎拥有新冠病毒所喜爱的一切要素,当时人丛中哪怕只有一名新冠肺炎患者,那将会酿成怎样的一场灾难啊!

    这次活动由“陈华书法工作室”承担。前一天学校放了寒假,因此,我们单位的朱芳琳、黄明华两位老师和我都参加了这个活动,这一天日历上的数字是2020年1月11日。

    12天之后,也就是1月23日,武汉封城!

    11日,一个寻常的日子。街头各商铺的音箱,纷纷切换成与过大年有关的曲风,比赛着谁更喜庆欢快。失联了很久的太阳也现身了,早晨的
    她硕大红润,在万达广场矗立的塔吊的长臂之上颤颤巍巍,让人不禁有些担心。

    上午9点钟,“陈华书法工作室”一行15人,在兰江桥北碰头后,开着几辆车来到打岩厂。车到街口,已经挪不动了,狭长的街道被人和货塞得满满荡荡。澧南镇人大廖主席早已等候在那里,我们弃车步行,跟随廖主席在人缝中左穿右插,艰难前行。

    打岩厂是原道河乡政府所在地,如今已合并到澧南镇了,眼前的景象,很容易让人遥想到她从前的热闹繁华。正值寒冬腊月,又恰逢当地的赶集日,年的味道浓烈得象麦芽熬制的搅搅糖,粘稠无比。街道两旁,年货占比大大提升了,打岩厂的特色产品豆腐千张腊干子是少不了的,还有泡儿糖、芝麻糖、花生糖等各色美味食品。

    要寻找儿时过年的感觉,到乡镇集市上来是错不了的。忙乱,喧闹,不挡手的花钱,就是这春节前的半个月。童年的记忆,往往是在大人的腿缝间钻来钻去,放鞭炮,在诱人的美食摊前流口水,伸长脖子呆呆地看卖春联的挥笔写大字……

    今天集市上就来了一拔写大字的,我们行到长街的一半,看见一溜八张小方桌,顺街摆放。看来,街上的黄金档位,早早地被占下了。当“陈华书法工作室送春联下乡活动”的鲜红横幅挂上墙后,由小方桌圈起来的空间,立马就有了舞台的效果。虽然没有戏班子一阵紧似一阵的开台锣鼓,但桌前很快就聚了一圈人,有人试探着问对联卖多少钱一副,得到不要钱免费送的答复后,呼拉拉很快就涌上了一堆的人,无需暖场,小方桌前,每桌一人写将起来。

    一位袖着双手的老汉在人丛里大声说道,写对联不要钱,不晓得字写得好看不好看。没有人接他的话茬,老汉看了一阵,大约觉得字还写得不赖,也向工作人员要了红纸,排队守候起来。

    桌子矮了些,躬腰写字,时间稍长,腰有些吃不消。好在来的人都能写,写累了有人换,歇人不歇桌子。其中有三人堪称劳模,从头写到尾,他们是鲁明金主任,鲁博老师,再加芳琳老师。女将鲁博写到中途,干脆甩掉大衣,撸起袖子,凛冽寒气中头发丝里冒出缕缕白烟。

    朱芳琳老师是道河的媳妇,人气尤其旺,有不少人环拥在她身边,看她如何饱蘸浓墨,挥毫书写。人群中不时传来啧啧的赞叹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一个个厚重圆润、气势酣畅淋漓的斗大的字,就出自这一位气韵娴雅,娇小苗条的女子之手?

    身后及左右的台阶上,很快铺满了散发墨汁芳香的春联。也有性急的,没等春联干好,就卷起来匆匆走了,和腊月的忙乱很是匹配。

    我拿着手机在方桌前寻找拍摄的角度,正等候春联的一位中年人说道,镇长也在,这个活动应该是政府给我们送的温暖。我不认识他嘴里的镇长,除了一直在场的廖主席外,确实还有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

    突然听到一阵争吵之声,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对吵,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火气还不小。经过众人劝解,两人情绪平和些了,原来是为了一副对联的归属而引起的,听到要求都能得到满足的承诺后,这两个人互相瞪了一眼,停止互喷,这让喜看热闹者很有些遗憾。

    午餐时间一推再推,一浪接一浪的人潮依然向方桌涌来。陈华老师不得不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不再新派发对联纸,把已发的纸写完。一连串解释,道歉,陪笑脸,终于可以收摊了。

    餐桌上摆了酒,除了几个开车的不能喝,其他的大多都端了酒杯。一直在现场的年轻帅哥前来敬酒,我才知道他就是澧南镇的张镇长。张镇长说他是二中06届的,这次看到二中的几位老师,格外亲切。

    中餐后,老井亲自提笔,写了数副对联。所有人都围着观看,生怕漏掉了一个细节。作为“兰亭奖”获得者,西泠印社社员,老井的亮相,乃众望所归。这就好比一台大戏,剧情发展到了高潮,如果没有1号主角的深度参与,观众是不会买账的。

    往回走的时候,街上的人松动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挤。去的时候,我就觉得眼前的集市有一点奇怪,奇怪在哪里,一时也不甚了了。回来的路上,我突然明白了:最热闹的街上,居然没看到几个最喜欢凑热闹的孩子!那么,孩子们都去哪儿了?

    有老司机芳琳答应做代驾,老黄遂放心地饮酒。没想到地面松软,轮子把地面刨出了4个坑,小车也没挣扎出来。幸好有道河的媳妇,拨了个号码,没等多久就来了辆越野车,把我们的座驾解救了出来。等人救援的空隙,我捡了一大袋大小不一、姿容各异的鹅卵石,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许多年后,是否还有人偶尔想起这次活动?如果有,那应该也滤掉了令人后怕的时代背景,只剩下嘴角微微上挑的弧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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