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红绿灯十字街口,我骑着自行车随着车流人流,沿上班的路线方向匀速前行。
前面一个瘦瘦的老先生骑着一辆八十年代流行的老式自行车,花白头顶已经秃了一圈,脊背有些弯曲,掌握车龙头的两手肘平摆开,速度不快不慢,稳稳健健。他身后的车座上坐着一个穿着印花丝质裙子,带着眼镜的女士,挺直腰身,一只手自然地搭在老先生的腰间。他们一边悠然地前行,一边轻言细语地说着话,俨然一种“夫唱妇随”的默契感。
这情景我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他们 ,怎么似曾相识的感觉呢?我在脑海里努力搜索。
人流车流在下一个红绿灯十字街口被按下暂停健 。我轻轻绕到他们的背侧面,掉过头悄悄留意了一下:哦,没错,是那个老先生,是三年前我在图书馆遇见的那对老夫妇。尽管我们都带着口罩,我还是确认是他们。我心里很些惊喜 ,觉得好有缘分,正想跟他们问声好,绿灯亮了。
还是不便打扰他们吧,我转念一想:今天正好是七夕节,见到他们都好好的,真切的欣慰,衷心的祝福他们!
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楚呢?
三年前春天,我进图书馆的时候,一个瘦高个的老先生,牵着她夫人的手,比我先一步进入电梯。眼看电梯要关闭,我本能地犹豫了一下,没想到他们见我,就特意按了一下开梯键,等我加入这趟电梯。进入电梯,第一眼见到的是老先生瘦高个,戴个渔夫帽,消瘦的脸上漾着温和的笑意。我向他们微微躬身,微笑着表示感谢。
我们在不同的楼层出了电梯。
没想到的是,后来我又在图书馆展示台遇见了老先生夫妇,他们在浏览书籍的同时,依然手牵着手,像一对生怕走失的小孩儿。我走过去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出图书大厅门后,我们毫无违和感地聊了起来。原来老先生原是老成都钢管厂工作过的干部,已年近八十,夫人曾经在北方工作 ,是个医生,比他小十二岁。八十年代初,夫人才从北方调到成都医院来才组建家庭的。这次他们来图书馆,夫人是为了陪伴老先生来查阅一个档案资料的。
原来,老先生已处在癌症中晚期,已时日不多。当他夫人在我耳边悄悄地给我透露这个信息,我惊讶地抬起头来时,见她的眼里已经隐约泛起了混浊的泪花。
走出图书馆大门,让我颇为惊讶,这对老先生夫妇居然是骑着自行车来的。那是一辆很老式的二八男士自行车,油绿的颜色凸显陈旧 的年代感,但整体看起来骨架很牢固结实。这不,老先生熟练自如地坐上车座,两手握住车的龙头,夫人两手轻提长裙下摆,手挎包轻轻滑入腕间,身子轻轻一移,悄然地落入自行车后座,一只手非常自然娴熟地搭在老先生的腰间,一只手向我轻轻地挥了挥,一连贯的动作都显得是那么从容、淡定、默契而优雅。
“您们慢一点啊!”我向他们挥手再见,看到他们慢悠悠地从图书馆绿化带的一排海棠树下经过,一大片紫粉色的海棠花花瓣儿,随风飘扬,像一大片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他们的头上,飘落在他们的身上,飘落在他们的自行车上,有一种能激发情感的微微的沙沙声,让人联想到婚礼上抛洒的鲜花 ,抛洒满满的祝福和欢乐。
我忽然觉得这个流动的画面好像一幅流沙画,带着乐感,是那么优美,那么动听;从海棠树下的流过的爱情,是那么年轻,那么浪漫;那么朴素,那么平凡 ,也那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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