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背后的悲情

约卡伊·莫尔（1825~1904），19世纪匈牙利著名浪漫主义作家。他出生于一个衣食无忧的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位具有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思想的律师，爱好文艺。家庭环境的影响，使他想继承父业，当一名律师，到大学学习法律，但文艺的熏染，最后还是使他走上文艺创作之路当上作家。约卡伊一生共创作了百余部长篇小说，短篇小说也为数不少。给我印象较深的是他的短篇小说《九个里挑那个呢？》，小说具有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它的故事情节安排巧妙，行文轻松活泼，语言俏皮风趣，感情真挚浓郁，感人至深之外还耐人回味。

小说描写了大城市佩斯住着一个穷鞋匠和他的九个孩子及一个单身富翁发生在圣诞节的故事。穷鞋匠与他的妻子生育不加节制，生下九个儿女，这注定他将过一辈子贫苦的生活。他在丧妻之后同九个孩子过圣诞节，在他们租住处载歌载舞，房东单身富翁被这种氛围感染，要求穷鞋匠送一个孩子给他，他会好好培养这个孩子，并可继承他的遗产，穷鞋匠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最后拒绝了富翁的要求------

约卡伊对语言的驾驿已经达到了炉为纯青的地步。他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勾勒无不显现出幽默诙谐的艺术特色。他之所以成为著名的作家，与他良好的家庭环境和教育是分不开的。但如果他成长在这个鞋匠之家，连温饱都成问题，他还能搞小说创作吗？当穷鞋匠和九个孩子载歌载舞的时候，我们的大作家有没有为他们明天的命运而担忧呢？

无独有偶，日本当代著名作家，诺贝尔奖获得者川端康成也写过一篇类似情节的小说《父母心》。故事发生在一艘从神户港开往北海道的轮船上。有位40多岁的贵妇人向一位30多岁的穷人“买”一个孩子。这位穷人的情况是“老实说，我还有一个吃奶的孩子，穷人孩子多了更苦，不怕您笑话，我们夫妻已没法子养育这四个孩子了，但又舍不得抛弃他们。这不，现在为了孩子们，一家六口人去北海道找工做啊！”川端康成的手笔从容，行文叙述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宛若天成，作品中那对卖儿女夫妇三次向贵妇人诉苦，三次形式一样而文字不一样，神态不同。故事以穷人卖儿女开篇，却以拒卖儿女结尾，换了两次孩子，却豪无诈骗之嫌，表现出父母爱儿女的那一份惊天动地的深情——“与其把孩子送给别人，还不如全家一起挨饿------”

川端康成生于1899年6月14日，卒于1972年4月16日，共度过了73个春秋，他的创作生涯始于1914年写作《16岁的日记》，迄于1972年自杀辍笔。川端康成所生活的年代正是日本社会发生剧烈动荡和重大转折的时代，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界，他的前半生处在日本一步一步从资本主义走上帝国主义、军国主义和法西斯道路，并且终于遭到失败的阶段，他的后半生则处在日本重新确立资本主义制度，并且在各方面迅速恢复和发展的阶段。《父母心》是他后半生的作品故事的背景与他所处的年代正好暗合。此时川端康成估计已为人父母了，所以对父母心有深切的体会。文中的主人公那对穷夫妇带着四个孩子去北海道谋生，在当时那个新兴的工业基地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工作，那四个孩子成人时又正处于日本经济飞速发展的黄金阶级，相信不会面临失业之忧。

小说毕竟搀杂了作者的情感与虚构的情节，所以不必全信。但这个故事却是百分之百的真实。有一对夫妇，20多年来，由于深受落后生育观念的影响，夫妻俩未采取任何节育措施，他们几乎一年生育一个孩子。他们像电影《地道战》里说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样，四处为家，做砖瓦工为业，到处漂泊，历经四川、重庆、贵州、湖南、湖北、江西等6省（市）13个市县。那儿计划生育风声就赶紧挪窝投奔他乡，在一个地方多则半年少则一个月，儿女们也伴随夫妻俩尝尽了人间世态炎凉，度过了许多凄风苦雨的“游击生涯”。

十二个小孩有如“雨后春笋”先后“破土而出”。由于大添丁大进口，这对夫妇终日劳作所得也不够糊口。12个孩子没有名字，只有大娃、二娃、五妹、七妹等称呼；无钱供养读书，清一色的文盲；早些年十二兄弟姐妹连穿衣戴帽都要替换着才能出门，儿子长到10岁还大多是“全裸”；每到吃饭时分，为了不致于漏落丁口，夫妇俩以吹哨为号，统一开饭，每当哨声响起，孩子们从房前屋后冒出来，一桶稀饭顷刻间不见踪影。贫苦的生活使这对夫妻倍受煎熬，度日如年。人们称这位父亲叫“王班长”。这对夫妻在漂泊的20年中，从来就没有“富翁”或“贵妇”向他们“买”过孩子，如果有，相信这位“王班长”会毫不犹豫地卖掉几个。他们的故事被改编成讽刺小品《超生游击队》在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在全国产生了很大的震动。

看来，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和地域中，在亲情的催化下，“父母心”所产生的效果反差如此之大，是我们始料不及的，已经掩饰不住亲情背后的悲情。

读书之余，回到现实。

昨天看了一则新闻，“山西吕梁的高家有12个子女，唯独最小的儿子是高家唯一的男丁，为了给家中唯一的男丁娶媳妇，11个姐姐集资32万，其中23万用来给弟弟买房。据报道，新郎的父母结婚27年，连生了11个女儿才生出儿子，因为违反计划生育被罚了不少款，也因此家庭情况一直不好。故而新郎结婚的32万花销，全是11个姐姐凑的。”看完之后真是感慨颇多，很多网友的观念很偏激，什么“扶弟魔”，我觉得太过了，在这里就不提了。我的观点是：父母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培养出一个娶老婆还要姐姐出钱的小男人，是喜剧还是悲剧呢？

在我国，2000年前，人均耕地为200亩；200年前人均耕地尚有20亩；在20年前人均耕地还有2亩多。今天，我们的人均耕地已不到1亩了。我国不但耕地少，生存环境恶劣，更要命的是重男轻女的观念。据说这种观念变轻了，但总体仍不乐观，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2017年的一份调查问卷显示：认为重男轻女观念仍严重的占比情况分别为：农村(44.4%)，县/镇/县级市(48.7%)，地级市/计划单列市(39.8%)，省会城市(36.1%)，直辖市(26.8%)。其中，安徽、广东、广西、海南、陕西、福建、浙江等几个省份重男轻女的思想仍比较严重。当下，我国存在较为严重的性别比例失调。据有关数据显示，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每年持续出现全国范围的出生男婴数多于女婴数的情况，以此逐年累积，按照估算，未来30年内，逐步进入适婚年龄的男性将比女性多出近3000万人，我从《犯罪学》的角度来解读：如果公安机关加大查处卖淫嫖娼的力度，导致的结果是侵害女性的案件将直线上升，就如同现在的印度一样。如果不查处，放任、甚至合法化，又不符合社会主义的国家精神，矛盾啊！多生利国，多子多福，重男轻女的陈腐思想已经导致了严重的社会隐患和后果。

那些被《父母心》、《九个里挑那个呢？》等外国文学作品煽情的语言所感动的人们，确实应该冷静地思考一下现实：现在国家已经放开了二胎，还有人在媒体上鼓动国家要奖励生育。要知道我们的国民大部分是生育能力强大，生育冲动强烈的。我所见到景象是，全国各地医院的产科都人满为患，那些60后和70后的大妈们不顾高龄生育风险，挺着大肚与80后90后少妇们争床位；有钱人则请人代孕，一生还生一窝；医院的儿科经常累死医生，诊室场面天天如同菜市场；为了争幼儿园的学位，家长通霄排队------

放开二胎国家、社会承受的压力已经不小了，现在就提出奖励生育，是不是早了点呢？

 

2018年7月13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