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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哇！这种橙子真好吃啊，又香又甜。”火车上，那个女孩一边吃着他爸妈种出来的橙子一边说道。
“哈哈，那我跟家里说，再寄一箱来，”罗阳顿了一顿，接着道，“我们家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好东西了。”
窗外传来一阵呼啸声，罗阳睁开眼，是一列相向驶来的火车。很快，那列火车开过去了，窗外又是漆黑一片。
罗阳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座位，只有一个和他素不相识的人坐在那儿睡着了。而他刚刚梦见的那个女孩，就像那列火车，已不见踪影。
2
江西的群山郁郁葱葱，罗阳的家，就在赣南（江西南部）这座群山环绕的村庄里，水田里一身泥浆的水牛、起风时沙沙作响的竹叶声、松林里顶盖圆圆的松菇……熟悉的风景映入眼帘。
当罗阳看到他家院子里的那两棵硕果累累的橙子树时，他的心情好了一些，而出来迎接他的妹妹罗晴，更令他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
“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罗晴不由地向罗阳身后看去，于是罗阳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什么？要20万啊！”当罗阳说出这个数字时，他的父母和妹妹都目瞪口呆。
罗阳低下头，不敢面对家人的目光。
“那嫂子怎么说啊？”罗阳和于若男从大一开始谈恋爱，谈了快五年，罗晴已经习惯叫于若男“嫂子”了。
“她说……她不知道。”
3
“这箱重不重啊？”看着满满一大箱橙子和罗阳有些消瘦的身躯，他父母问道。
“放心，我扛得动。”罗阳一咬牙，扛起橙子，大步往外走。
“跟她家里好好说，看看彩礼能不能少一点。”
于若男的家人收下了橙子，他们倒也不客气，一边剥着橙子吃一边跟罗阳“算账”。
“你也知道，我们把这么个女儿养大，不容易。”
“你打听打听，我们这儿，二婚的女的彩礼都要15万，我们家若男还是个大学生，要20万，多吗？”
罗阳低着头，小声道：“20万，我们家真的……能不能少点？我跟若男也谈了那么久啊。”
于若男的哥哥于俊杰吃完了一个橙子，也顾不上擦手，起身指着罗阳：“就是看你们谈了那么久，我们才只要你20万，上个月我表姐结婚，收了25万彩礼呢！”
“哥，你少说两句。”于若男没有起身，也没有看罗阳。
4
“若男，你不考虑我们家的情况，你难道就不考虑你自己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于若男也恼了。
“你们家这是在卖女儿，然后拿钱给你哥！”
“是啊，我哥找老婆也要彩礼，这钱当然得你们家出啊！”
又一次无功而返，回去前还跟女友吵了一架，回去的路上，罗阳坐在绿皮车上，连觉都睡不着了。
罗阳是个倔强的人，初中时，他遭受校园暴力，被几个小混混围着打，打得头破血流，他没有哭。
然而，妹妹的几句话，让他瞬间落泪。
“哥，咱家有钱啦。”罗晴远远地跑来迎接罗阳，脸上依然是晴天般的微笑。
“怎么回事？
“大姑、二伯答应借钱了，还有，妈妈准备卖掉她那些金首饰，还有那笔存款……”
“等等，怎么能借钱？那些首饰，是外婆留给妈妈的啊！还有，那是给你上大学用的钱啊！”
“那有什么关系？哥，别哭啊，”罗晴伸出手，要帮罗阳擦掉眼泪，“反正你已经是大学生了，我高中毕业后去打工也没关系啊。”
“不行！大不了……大不了……”罗阳用力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下来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罗阳还在纠结，于若男却突然删掉了他所有联系方式。
直到两个月后，罗阳才知道，有人出了28万8千元的彩礼，于若男成了别人的新娘。
5
高铁上，一列和谐号CRH380A型电力动车组飞驰在山岭之间。即使是冬天，江西的群山依然郁郁葱葱。
罗阳和他的未婚妻郑冰清并排坐着。罗阳打着手游，郑冰清刷着短视频。
列车电视上播出的一条新闻，让罗阳不由地看起了电视。
“11月23日下午，贵州省政府新闻办召开发布会，宣布经贵州省脱贫攻坚领导小组会议审定，紫云县、纳雍县、威宁县、赫章县、沿河县、榕江县、从江县、晴隆县、望谟县等9个县退出贫困县序列。至此，贵州全省66个贫困县全部实现脱贫摘帽。这也标志着国务院扶贫办确定的全国832个贫困县全部脱贫摘帽，全国脱贫攻坚目标任务已经完成。”
郑冰清也跟着罗阳看完了这条新闻。
“我记得你们那儿原先也是贫困县。”
“是啊，前年‘摘帽’了。”
6
罗阳成为了他们村第一个研究生，读研期间，他与同学郑冰清相恋。毕业后，两人决定留在那座城市。
几天前，罗阳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郑冰清家，他带着有些发颤的声音问郑冰清的父母：“请问……这边的彩礼大概要多少啊？”
“彩礼嘛，就图个好彩头，你们家就看着给嘛。”郑父笑道。
罗阳正准备报个数时，郑冰清先恼了：“你问这个干什么啊？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
郑冰清的父母对这个准女婿还是挺满意的，郑母见罗阳一脸尴尬地发愣，赶紧帮他打圆场：“小清除了看上你这个人，还看上了你们家的橙子呢。”
郑冰清想起她与罗阳第一次约会时，把罗阳带给她的三个橙子一口气吃掉的情景，不由地有些脸红：“对，还有你们家的橙子。”
罗阳的笑声让靠窗坐看着风景的郑冰清转过头，她见未婚夫看着手机咧嘴笑，不由地问道：“看到什么好玩的啊？”
罗阳把手机递给郑冰清，郑冰清一看，也笑了起来。
那是他妹妹罗晴发来的搞怪滑雪服照片。
照片下是兄妹俩的几句对话。
“又出去浪啊，别冻着。”
“是啊，和实习单位新认识的几个同事。”
“好，钱够不够用？”
“放心，哥，咱家有钱啦。而且，我也能赚钱啦。”
郑冰清把手机还给罗阳：“保研的人就是幸福啊。”
“是啊，想不到晴晴成绩比我还好。”
7
新楼房、新道路、新汽车……罗阳的家，就在赣南这座群山环绕的村庄里。
村庄四周的山上，是种着橙子树的一片片果园。
赣南地区的土壤中，轻稀土总量远大于重稀土总量，且不同土壤类型中稀土分布有明显差异，红壤、紫色土壤中稀土高于黄壤与水稻土。赣州的山地以第四纪红壤为主，兼有少量紫色土和山地黄壤，土层深厚，稍加改造就可以建成高标准的脐橙果园。
那一个个脐橙，个大饱满，果型端正，颜色鲜艳，果肉脆嫩，果香浓郁，果汁充足。
郑冰清看着丰收的果园，两眼放光，罗阳看着这个虽然有时候有些刁蛮，但给几颗橙子就能哄好的可爱女孩，眼里也尽是爱的光芒。
罗阳想起他与郑冰清相恋后的第一个冬天，他给她带上三个硕大的橙子尝鲜。
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郑冰清有些拘谨。罗阳剥好一个橙子，将一瓣橙子递给郑冰清吃。
三分钟后，目瞪口呆的罗阳明白了为什么郑冰清会被班上其他女同学称为“清哥”。
“哇！这种橙子真好吃啊，又香又甜。”一口气把三个脐橙吃完的郑冰清意犹未尽地说道。
“哈哈，那我跟家里说，再寄一箱来，”罗阳顿了一顿，接着道，“我们家除了这个，还有很多好东西呢。”
“你快点啊。”郑冰清的话将罗阳的思绪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于是罗阳也加快脚步，他也想快点吃上刚从树上摘下的赣南脐橙，然后告诉父母，他与她未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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