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节复工第一天，苏小敏刚起床，就收到了teams上李庭发来的消息，“我有些事，会晚一些过来。”
“好的，行政已经为您开通门禁权限，直接使用在总部的工卡就可以打开。进门后可以直接找到写着您名字的办公室。”
苏小敏回得很快。
但李庭正在厨房忙着捞小馄饨，他甚至都没听见自己手机在桌子上响。
江墨洗漱完出来，“外企是不是都喜欢用teams？有人给你发消息噢。”
李庭把小馄饨端到桌上，“有点烫，刚出锅。慢慢吃，来得及，还早。等下我帮你打个车去公司。”
她笑起来，“不急，我10点上班，地铁比较经济。”
李庭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刚走到8点15。
他回了句“辛苦了，谢谢小敏”，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那边江墨吸溜了一口小馄饨，“嗯，好好吃！快过来，我喂你一个。”
李庭在江墨身边坐下，江墨给他吹凉了才把小馄饨喂给他，“温度合适吗？”
“嗯。”李庭自己拿起勺子，“确实不错。”
江墨一手吃饭，一手揽着他，“谢谢亲爱的一大早就给我做早饭。吃着热乎乎的，心里也热乎乎的，有你真好。”
“我过来不就是来给你做饭的吗？”李庭抱抱她，“你说的，让我来给你做饭吃。”
江墨举着勺子，歪着脑袋想了想。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她扭头亲亲身边的男朋友，“亲爱的，你记性真的，太好了。”
这一大早就甜得塞牙，李庭亲亲她的耳朵，“好啦好啦，好好吃饭。待会儿还要上班呢。”
45分钟后。
9点，沃华人陆陆续续到齐，苏小敏探头望望李庭还没来，就干脆直接把几个经理叫到会议室。
“介解，今天，大老板要来是吗？”
新晋餐饮业务总经理李瑞宁天津话到上海话的自然切换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苏小敏就也夹着上海话回应，“嗯，等会儿Gabriel会来跟大家见面，不过他说会晚点。虽然他说他不喜欢形式主义……但是谁知道对伐。”
大家了然，“确实，谁知道呢。”
苏小敏正色道，一字一句说着普通话，“所以还是让大家，看到陌生面孔，不要急着发花痴。尤其金发穿西装的，那极有可能是Gabriel。他看起来，非常年轻，比实际年龄年轻起码五岁，而且有可能他并不会板着脸进来。”
她顿了顿，“尤其坐门口的几个，Gabriel巡视的时候他们就是门面。专业素质拿出来。”
几位经理纷纷点头，“好的好的。”
苏小敏低头看了看时间，“等下大家先整理一下劳动节期间的投诉数据，我们10点在我位置上简单开个会，我们快速过下数据，主要看看机器人能不能起到点作用。”
“好。”
“别跑错了，我办公室这个月给大老板用。”
苏小敏又叮嘱了一遍，看了看大家的表情，才点点头，“Ok，大家先忙，辛苦了。”
约莫3公里外的江墨家里，李庭刚刚换好西装，打理好自己，还特意戴上一顶帽子。他左手拎起垃圾袋，右手拎着纸袋就出了门。
右手的五个纸袋说实话是有点沉重，他把垃圾袋丢在楼下的垃圾桶里，而后匀了匀两只手的重量，才钻进网约车。
墨墨家离沃华是真的很近，打车10分钟就到了。
沃华在这个办公楼的8层到10层，前台在9层，而苏小敏他们在8层，据说，“讨个吉利”。
李庭走进电梯，按下楼层，而后摘下帽子，露出他暗金色的卷发。
电梯门打开，李庭快走几步，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工卡刷开了沃华的门。
他远远看见正襟危坐看着屏幕的苏小敏。
她完全，没留意到自己。
在李庭看来，苏小敏坐在那里有个好处。
他不在的时候，她是沃华最大的老板，但凡有人想上班溜号之类的都得经过苏小敏。
这样就可以保证大家早上打卡晚上打卡，这中间的工作时间里，一定在工位上。
但显然，她目前还没有这种头上长眼睛的技能。
不过专注总是好事。
李庭走进办公室，他一眼就看见了橱柜里董老板和他的合影。
看来，这个办公室就是之前董老板的办公室啊。
从他是董老板的实习生，到他和董老板平级，到董老板向他汇报，一年一年的过往，都浓缩在这些并排放着的照片里。
只是，或许董老板从未对人提起，照片里的另一个人是如今的副总裁而已。
李庭摘了口罩收好，又从袋子里拿出Macbook放到桌上；而后拎着那几个大纸袋走到茶水间，把巧克力码放整齐。
桌上的红糖姜茶吸引了李庭的注意。
这是个啥？
李庭拿出一袋姜茶，把自己带来的纸袋垫在下面，小心翼翼拍了个照片；随后又把图片裁剪好，检查了没露出来任何关于沃华的痕迹，才给墨墨发过去，“我在公司的茶水间发现了这个。这是什么诡异的搭配，红糖是甜的，姜是辣的，还能配上茶吗？”
那头江墨看着消息哭笑不得。
她打字回复，“这个男同事不会喝，都是给女同事喝的。女性每个月特殊时期可能会痛的，中医认为体寒，西医认为是血液循环不畅导致的异常收缩，红糖和姜一个温补一个驱寒，喝这个促进血液循环，可以缓解疼痛。说起来我以前公司这个东西消耗量特别大……我现在公司都不怎么消耗，一盒大概可以放到过期。”
李庭突然感觉有些揪心，“墨墨，你会痛吗？”
“偶尔会。所以我现在就正在喝这个呢！好啦好啦去上班！我现在相信我的确是你的初恋了，你这点事都不知道还特意来问我……我的笨蛋宝宝。”
李庭挠挠头，打算回家再仔细问问墨墨。
他按灭了屏幕，收了笑，准备去工区转转。
10点刚过，苏小敏正在工位上和大家开会。
她抬眼看屏幕的时候，李庭正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似笑非笑看着他们。
……
苏小敏突然有点慌，她感觉自己在工位上开会这个决策多少有点错误。
大老板办公室离她实在太近了，啧。
李庭像是看出她的局促，“没关系，你们聊，我就转一转，晚一点再跟大家正式碰面。对了，茶水间有巧克力，比利时带回来的，很好吃，可以自己拿。”
“好的，谢谢……Gabriel。”
明显就听见身边几个小朋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庭笑起来，“那么怕我吗……好吧，我的问题。别怕，文字沟通总是会让我显得很凶，但其实你们看到了，我说话声音都不算很响。”
他点头向苏小敏致意，“第一次来，我先自己随便转转。你们聊。”
李庭走远了。
看李庭消失在拐角，苏小敏松了口气。
梁琪戳了戳身边看起来一脸淡定的李瑞宁，“哇掰掰你那么淡定吗，你居然一点都不怕大老板？你还盯着他看？”
李瑞宁晃晃脑袋，他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没，他长得有点像我堂哥。不过我堂哥素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必不可能是这个名字。”
苏小敏漫不经心，“你堂哥叫啥？”
“他……”
李瑞宁挠挠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
他低下头，“算了。还是不讲了。毕竟十多年没见了，我两个哥哥现在混得都挺好的，我跟他们比，总是有点不够看。”
梁琪伸手拍拍李瑞宁的肩膀，“有故事。掰掰，中午就指着你的故事下饭了。”
“嗯，不过，现在我们先开会。”苏小敏收回话题，“来看看劳动节的数据。”
然而在苏小敏的微信里，大吃货休闲娱乐集散中心已经炸开了锅。
“@所有人 上海沃华全体相互转告，别摸鱼了，Gabriel现在在8楼，不知道啥时候转去9楼10楼，金发，灰西装目测185+，说中文，北京口音，一级戒备警告！”
“等一下，北京口音？”
“对……儿化音都特别标准那种……碰面说的都是碰面儿……”
群里有人问，“诶要不要和陈姐跟墨墨姐说啊？她们的宿敌出现了……”
刚才那个发警报的小朋友说，“别了吧，陈姐去年这个时候就是因为Gabriel抑郁的，就因为这个，墨墨姐也很讨厌Gabriel。还是不说了，假装无事发生。”
“千万叮嘱娜娜别多嘴！谭哥去年下半年才来的，估计不认识墨墨姐，问题不大。”
“好好好。”
李庭不光身高很高，视力还非常好。他一眼就看见，很多人虽然正襟危坐，但屏幕上全是微信的界面。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伙人从微信切回teams的动作还特别整齐划一。
以前的Gabriel可能会皱眉吧，不过现在的李庭只想问问墨墨是不是也这样。
这样想着，于是就这样做了，“我在单位遛弯，我就看大家一个个正襟危坐，我一来，他们就从微信切回teams。宝宝，你也会这样吗？”
那头很快回过来，字里行间都能看到墨墨或许此刻脸上都是笑意，“我也有看见小朋友会这样，我自己也会的。不过工作正常交付就好啦。大家肯切回teams，说明还是把你当老板的。做老板的，就整只眼闭只眼，尊重员工的个人空间啦。”
与此同时，楼下的苏小敏跟大家过完数据，才打开微信看大吃货群。
群里消息一条接一条，“诶，Gabriel怎么看着手机还笑了？”
“大概是我们的表现还可以吧。”
“也有可能是劳动节的数据好？”
“不知道，反正，他就站在我前面，我看前面的兄弟姐妹都快绷不住了……”
“啊好了好了他走开了。真奇怪，他怎么一直在笑，整个人好像都甜丝丝的。”
苏小敏看着屏幕笑起来，“Gabriel视力2.0，空军招飞的水平，你们这一个个摸鱼又立牌坊，估计早就被他看见了。”
她又快速打字补了一句，“不过不要紧的，别紧张。”
群里还在七嘴八舌，“Gabriel在八楼茶水间还放了很多巧克力，我刚去拿了一个，好好吃！好像是比利时带回来的！”
“嗯，Belgian，比利时的。这个牌子很直接，比利时本土品牌。”
“警报警报，Gabriel从9楼出去了，前台姐妹目击他进了上行电梯！”
“他应该去10楼了，10楼的兄弟姐妹们演起来！”
李庭从背后的小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年轻同事的屏幕上的微信。
年轻同事好像正在爬楼，那边teams消息过来，他敲了几个字，而后继续看微信。
李庭也就跟着看了个一清二楚，大吃货休闲娱乐集散中心……
“一级戒备！”
啊原来大家那么紧张，还有领导亲自下场安慰说不要紧。
年轻同事翻完微信，打开了报表，开始校对数据。
李庭就收回视线，快速走到了大门口，象征性地巡视了一下。
沃华的办公环境，确实远不如上次沈君译那边的，也怪不得人都要跳槽。
李庭回了8楼，“大家氛围挺好的。我们这个楼也确实是破，辛苦大家了。对了，Sophia那边竞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苏小敏抬起头，想起身，被李庭摆摆手按回去，“别别别，不用那么正式。”
“哦……正在一一联系离职同事，和他们确认通讯地址，来寄送竞业中止协议。”
李庭点点头，“嗯，好。早一点办妥，我们就可以早一点宣布涨薪的事情。劳动节期间的数据，还行吗？我可以过来看看吗？”
“哦，好的，Gabriel。”苏小敏给他拖了把椅子，“在这里。客诉单量确实明显减少了，机器人第一步分流成效明显，我们采用的是排队期间也会让他继续自助查找FAQ这样的方式，所以也有很多用户查到自己需要的信息之后退出排队的。稍后完整报告会附在邮件里。”
李庭仔细看着数据，“我们的用户素质应该整体还是比较高，才会有这样显著的成效。不过有成效就很好，可以再关注一下用户满意率。”
“好的，Gabriel。”
李庭扭过头，看着那张和沈君译真是完完全全夫妻相的面孔，“嗯……还有件事。中午叫上几个业务经理，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不用麻烦许玫，我来弄，只是要拜托小敏帮忙通知下大家。”
“好的，我跟大家说下。”
他又挠了挠头，“明天吧，我想起来你们都会自己准备午饭的。今天临时袭击大家体验可能不会太好，明天中午让几位经理把时间空出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嗯嗯，好的，我跟大家说一下。”
李庭起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工区里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
大吃货群里，“大老板好像挺温柔的……他还知道我们会自己带饭。”
“原来他刚才根本没看我们，他在看这个楼，他还吐槽这个楼破……”
“行政姐妹估计紧张住了？”
“没有，他刚刚还跟玫姐亲口说辛苦了，大家的办公氛围很好和行政的服务分不开。”
“这还是我们那个Gabriel吗……怎么感觉像换了个人……”
是啊，确实换了个人。
恋爱的力量真是惊人，不过最关键还是墨墨牛x。
不愧是沃华的锦鲤。
苏小敏也就心里想想，她甚至都不敢和江墨说Gabriel来驻场的事情。
唉，真是为了闺蜜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
李庭中午就去了趟交管所。
材料他回国前就准备好了，只是需要等到工作日交管所上班了才能去考科目一。
于是当天晚上，江墨是他接回家的。
“哎，亲爱的，沃华那边今天说Gabriel第一天亮相，一群人夸他帅，还夸他温柔……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这人到底得有多帅，才能让这群人一天之内纷纷倒戈的……”
李庭已经换回了休闲装，衣服上的小熊仿佛在给江墨送花。
他只是笑笑，“那应该不是全部吧。毕竟，我猜，沃华人也不少，有很多人对Gabriel最多只是无感，并不讨厌。至于真见过这个老板的人，可能并不多的，而这些人应该也相对更稳重；没见过就讨厌了的话，这种讨厌可能只是跟风。很容易逆转。”
江墨若有所思点点头，“我想也是吧，毕竟就连我，我也只是因为我领导抑郁了才讨厌Gabriel的。”
“一个班上到抑郁？”
江墨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而后跟身边的男人说了陈雨当年因为工作太难做而抑郁的事情。
李庭面色有些凝重，“那这个Gabriel确实挺过分的，我要是你，我也会很讨厌他。”
江墨点点头，“不过我猜他也有难言之隐吧，尤其听你说了法国的事情，我觉得他应该承受了挺多的。”
“不过没人拍一下Gabriel长什么样给你看看？”
江墨翻了个白眼，“传出去肯定被开，谁想不开干这个事情。从拍照的角度，可以定位到人的。”
李庭点点头，“倒也是。Voir对保密要求应该也很高。”
“对啊，我闺蜜现在直接跟他汇报的，今天估计陪了一整天吧，我闺蜜跟我说她刚下班。她也一句Gabriel不跟我提，只跟我说，我的终止竞业文件已经寄出了，让我注意查收。”
李庭听在耳里，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专注开车。
他驶入小区，停在江墨家门口——现在也是他的家门口，“好啦墨墨，到家啦，工作辛苦了。”
“不过，亲爱的，你怎么穿的这件衣服？没穿正装吗？”
“不用。我们公司不在乎这个。”
李庭几乎想都没想。
毕竟他的西装，他下午早就熨烫好挂回衣柜了；而那张一定会暴露他身份的工卡，也被妥帖放在了西服的口袋里。
“对了，墨墨，我用了下你的熨斗。过两天或许还得穿正装。”
李庭赶紧补上了这个可能会被发现的漏洞。
江墨放下包，点点头，“没关系，你用吧。我先去卸妆。”
“你化妆了？”
江墨笑出声，“谢谢夸奖。”
“不，我是真的没看出来你有化妆……”
只听一阵摇晃液体的声音，江墨的声音带上了一些瓮声瓮气，“没事，毕竟你连红糖姜茶都不知道……很正常。”
“对了墨墨，你也会痛吗？”
流水的声音混合着江墨的话音传出来，“会啊，这个在国外一般大家都是吃止痛药。但我觉得止痛药会产生依赖，就一般都是暖宝宝，或者红糖姜茶，自己对付过去。”
流水声逐渐停止，江墨走出来，“每个月这几天都特别痛恨男人，不过我的快结束了。”
李庭仔细看着江墨，确实还是没看出来差别……
非要说的话，她化了妆可能五官更立体，显得干练；卸了妆就是温婉可人小家碧玉，让他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在怀里。
“墨墨，我亲爱的女王陛下，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江墨自然接戏，“我去洗漱，给我倒杯温热的水就好。然后，我们是打游戏，还是看剧呢？”
“看剧吧，这样我就可以抱着你。”
“好。你也快去洗漱，我们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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