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梁副局长的晚年生活

              梁副局长的晚年生活
                        （二）

      梁光荣被免了职，可以不用到单位上班，照样领取工资补助，一分钱也不会少，官方管这叫退居二线。起初有点不习惯，原来点头哈腰的人现在见了面不理不睬。在单位好久没人直呼梁光荣了，咋一听浑身一紧心里蛮不是滋味，又不得不强作欢颜，免得失了风度。最不能接受的是那几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科股长，原先恭恭敬敬，现在直呼其名不说，嘴里还忿忿不平。说是年龄差不多，局领导退了就可以不用上班，中层干部退了不仅给年轻人当孙子俯首帖耳，连电话费也少了一半，不公平。梁光荣想反驳，看一看几张满不在乎的脸，先是努力搜肠刮肚找辩词，吞一口涎水又吐出来到地上转身知趣地逃离。

        梁光荣当副局长的时候喜欢管事，年轻人交友不慎、打纸牌赌彩或者上班谈经日白他都喜欢管闲事得罪人，大家对他敬而远之，表面上称他“原则局长”，背后骂他假正经。假正经没有其它不良嗜好，只是喜欢下象棋，只要有人陪弈，什么原则都可以放弄。局里比他棋艺高的不多，即使高也巧妙，让着神不知鬼不觉，以为真的很厉害。办公室副主任魏天福一次来报帐，梁副局长签了“报销、同意”之类的批示，继续与工会蔡主席对弈，占了上风得意非凡。那个魏天富不知天高地厚，同情弱者帮工会蔡主席惊天大逆转，将死的棋局柳暗花明长車直入直捣黄龙。梁副局长沉思、久考，硬是找不着妙招。望一眼魏下属，偏偏这个魏下属不知趣，还得意洋洋。梁副局长说:魏副主任，你那个账递过来我再看看。魏副主任递过来，梁副局长毫不犹豫提笔划掉原来的批示更正写下:不同意报销五个字再递给魏副主任。魏副主任接过帐单一看，金鱼眼象有开关控制样一动不动。

      梁光荣做副局长的资格很老，有人送他一个外号“金副局长”，意思是永远的副局长。上升没有希望，不犯大错误谁也不敢去降他的职。不过这几年基层干部也开始规定任职年限，梁光荣眼看就会满届退居二线了。过去几届的正局长都是从乡镇党委书记调来的，林业系统内部很难产生“一把手”的，这个重要的位置还是县里说了算，上级林业部门只有参考权。届届正局长调来，对梁光荣都很尊重很客气，梁光荣因为敢得罪人，那些在乡镇玩油了的年轻人就拿他当枪使，给一点虚面子给一点好处，为难的事都让梁光荣去挡去做“黑脸包公”。全局上下都看得清清楚楚，就他自己一直蒙在鼓里，直到退职临近还很认真。现任局长是个三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手腕玩得十分老辣！上级纪委转来一封举报信件，局长看了有点棘手很头痛，于是找来梁光荣商量处理办法。局长说:按理这个匿名举报不该转到本局来的，一是被举报的是县里的领导：二则没署名举报人的姓名。按惯例上级部门对匿名举报只是登记一下掌握一下不认真的，这次不仅有县里一、二把手签批，还要我们这个下级单位认真调查直接向省林业厅回复。梁光荣粗略看了一下信的内容，是举报前任县主要领导滥砍乱伐珍贵林木盖机关住宅大楼的。梁光荣在领导岗位干了这么久，对这一类问题，对上级的意图、下级的小动作还是很能甄  别的。“这里面恐怕有玄机，一是县里怀疑匿名信是林业局内部的人写的，让我们去查，把球踢给我们；二是县领导怕得罪前任领导，让我们去当替死鬼，结果好坏县领导可进可退”。局长装出很惊愕的样子说：哦！您分析得很到位，我开始有点犯迷糊，不知上面唱得哪一出，经您一点拔才明白领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这药我又不知该吞不该吞、该怎么吞？

        刚愎自用如梁光荣之类的人是很好利用的。许多部门领导瞧不起从乡镇调来的领导的业务能力，可是那些人哪里明白当领导最显能力的不是懂什么业务而是会用人整人培养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五十多岁，看起来年龄长的多干二十年经验丰富，实际上那个少二十年的不知要高明多少、老道多少。梁光荣见局长似乎很为难，以为年轻领导能力不行，畏手畏脚，只有自己才能摆平这一类棘手的事情。

“这个事要说复杂就复杂就复杂，要说简单也很简单。”局长听了很是兴奋，讨教道:您说怎么个简单法？梁光荣说:

        先开个局党委会，让局领导人人说意见，做个记录；二是想办法从县规划局复印一套政府住宅区的规划资料。二套材料一并寄去省厅就算回复了。

        “那县里问起来怎么回答？”

        “你就拖，一直装聋作哑说还在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