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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山脉出现在眼帘,心里才涌现出对本次行走小小的兴奋感。
出发前夕对自己体能、适应力等诸多担忧,害怕途中意外发生,惶恐为亲友徒添担忧。
但最终纠不过的,还是自己,不愿给日后落下“早知道,我应该”。
就这样,与在加德满都青旅相识数日的小哥-安,带着地图与手机出发深山徒步。
晨起,我俩离开烟火味的村庄,向大山迈进,两座山中间是川流不息的河流。
安大步走在前方,我则跟随在后,“隆隆隆”水声在耳边荡漾。
身边稀稀俩俩的人经过,徒步者、背夫向导、当地村落居民,这条与西藏相邻的徒步线路在尼泊尔并不十分热门。
双肩隐隐作痛,看了眼手表,才过了十来分钟。
“啊,真的能苦中作乐吗?”
这肩上10几公斤的承重将一直考验我身体承受力。
路经一些徒步者,有和我一样背着大包匍匐前进,也有雇了背夫背行囊免却了自己劳累的。
突然前方看不到安的身影,以为他不见了,不免有些忧心。然而在拐角处又出现他纤长的身影,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向前走。
我使大劲,气喘喘依着两根登山杖,才跟上安的步伐。
尼泊尔徒步小道路上两边是绿油油的植物,突然安指着一个植物问我;“知道这是啥吗?”
“不知道,没见过”,我说;
“大ma”。
“啊”,我有些震惊。
“你试过吗?”我问安。
“当然啦,我在荷兰工作的时候。它在荷兰和很多国家都合法的”。
一个带着徒步者途经的向导插话:“现在还不到时候呀,如果你们10月来,可以一边徒步一边吸”。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只见他神态轻松怡然自得。嗯,也许这只是一个很平常的话题。
一路走过漫山遍野都是该植物,然而我所知它在尼泊尔并不合法。
而后,连同身后村庄消失在眼帘的还有安的身影。
蔚蓝天空,两边的茂密丛林,脚边下的碎石悬崖,只剩我独自一人身影,陪伴的是水流的声音。
想思考些什么,却静不下来。
我放弃了追赶安的脚步,慢慢走着,也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节奏,何必强求跟上他人的步伐。
偶尔曲折蜿蜒的路上露出安的身影,稍作停顿后,他又迅速向前迈进。
我俩就这样一前一后,缓缓挪进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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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日8个小时的攀爬及停歇,太阳刚升起后马上开始新的路程。
葱郁的森林,温润气候让皮肤滋润无比,越过满山肆意绽放杜鹃花的小径,牛群在山旁享受美餐。
尼泊尔徒步跟着我后方的是扛着木板条的背夫,只见他把长长的木板捆扎在背上,一条绳挂在头上,用头部承力。
他缓缓向上爬,我小心翼翼地在小道上侧着身子,给他让道。
“Namaste(你好)”,我主动打招呼。他吃力地往我的方向转头,回以微笑。
跟随着他的步伐,只见那移动木板的身影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
那木板条估计正是给像我这样的探索者建造客栈用的吧,所有山里的衣食住行都得一步一脚扛上去,我们所谓的寻找造就了他们的赖以为计。
有点心酸,这荒山野岭,什么样的重压都得担着。
突然听到前方安的呼唤,只见他停在一片树林下方;
“看到树上很多小鸟吗?各种颜色,很漂亮呀!”
“嗯,是喔”。这时我方抬起头来,树上各种鲜艳小鸟唱歌飞跃,而一路走来我并没留意到鸟叫声。
在想什么呢!
行走时,我小心翼翼害怕一个差错脚造成任何意外,想要确保脚下的路安全无疑,所以忽略其他一切,同时也错过行走时的美景。
此前在加德满都青旅问过一加拿大的徒步者,“你觉得行走意义是什么?”
“尝试倾听自己的内心”,他回答。
想想这一路的忧心与拘谨,我又领悟了多少?
倾听自己内心,谈何容易!
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到达落脚点,简陋客栈四面环山,经幡在飘荡,老板娘祖辈来自西藏,现居尼泊尔,墙壁上的装饰显而易见的藏式文化宗教。
3000以上海拔空气愈发稀少,寒冷无比,饭厅里升起火炉,热腾腾的饭菜让人顿时温暖无比。
安与一个来自以色列的小伙兴奋交流,随后,我好奇问他聊天内容,他说“宗教和毒品”。
“在荷兰这个很正常?像我们第一天遇到那个植物。”
“是,合法的”,他耸耸肩。
“噢,在中国不合法,一般人也不会怎么接触这个东西”。
“No drug No sex ,It’s boring”。他说生活怎能如此无聊。
不清楚他无聊的定义是什么。
“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我问。
“生活本身并无意义,我们只能尽情地享受及探索冒险”。
我笑了笑,没支声。
满天繁星点缀星空,来自城里的孩子不禁雀跃欢腾,高海拔夜里辗转难眠,终于在天亮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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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怎么样?”安问我。
“不怎么样”,一大早有些疲惫。
“还没适应高海拔,吃多些,今天还有很长的路程呢!”
我与安坐在饭厅看主人忙碌准备早点,突然有些好奇山里孩子读书问题,老板娘说孩子市里上学,放假才来山里度假,成人则在山里看守客栈。
手机信号互联网在这无法连接,也看不见有电视,长期在这的人如何消遣时光?想想我们一刻无网都奇痒无比吧!
往前走是群山,左右两边是森林,中间是河流,这深山里寂寞呀……
出发前,老板娘拿了两个苹果,还有客栈名片给我们,希望我们向遇到的游客推荐介绍。
我们道谢离开。
高海拔的路似乎愈发沉重无比,我依赖着两支登山仗,但肩上的大背包压得我时常需驼背爬行,远远看到安的身影在前方轻盈移动。
一路上,驴子和马匹驮背工作,看着像青少年的小伙子手拿着鞭子,休闲地跟在身方。
午后,眼看云朵颜色渐变;
“得赶在下雨前到达旅舍”,我们步伐加速。
在一个空旷的地里,我顿时发现前方并没有安的身影,只有长长的阶梯,四面八方貌似都是路,而我却不得知哪条能通向安的位置。
第一反应是回到与安最后会面的地方,但却不见他踪影。
环顾四周雪山空无一人,他出事了还是我迷路了?不安涌上心头。
“真不应该都仰赖安当指南针呀”,心里懊悔。
看着头上乌云密布,寒意逼人,如果不尽快汇合安顿,在这4000海拔荒岭上后果无法想象。
“如果找不到安怎么办呢?”脑海挥之不去的谜团,“那也得找到有烟火地方安顿”。
冷静下来,拿出地图,确认最可能的是刚前进的方向地点。
顾不上艰难喘气及肩上的负担,快速移动。
远方山上隐现出安那绿色背包的身影,我才不禁松一口气。
挥舞着登山仗向他示意。
看到安在寒风中环抱双手,颤抖着。激动的心情让我想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然而还是没有。
也许安说得对,我不会表达情感。内敛还是所谓的民族性格?
最终,1000米攀升到目的地4000,放眼望去,纯白雪山环绕。
我盯着窗外白茫茫一片,耳边传来大伙喝着热茶大呼过瘾的欢呼声,看着他们对雪山徒步成功挑战的欢腾喜悦,我却迷惑了:我想寻觅的又是什么呢!
雪山能给我回音吗?
尼泊尔徒步#
晨起曦光,一行三人出发挑战4700海拔的冰川。
踏着昨夜的积雪,脚步不得不小心翼翼,三人前中后,各自步伐向前走,我仍然是落在后头的那位。
高海拔让我呼吸吃力无比,每走几步得停下喘气,偶尔回头张望,雪茫茫一片,不见一个身影。
艰难步行2个小时后,雪山中安的身影突然定住,我知道他有话要传给我,逐加快步伐。
“另一个人指错方向了,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从原路返回然后再出发,二是从前方绕一个大圈去到冰川,大约花多3个小时”;
“我会选择第二个选择,我不想要走回头路,你要自己衡量然后选择”,安对我说。
“我选一吧”,因为深知自己的体能。
“好的,那我就继续了,你自己下山然后考虑要不要去冰川。我们大概3、4个小时后客栈见”,说完安转身往上爬。
我回头看了空荡荡的雪山。
“如果我摔下去或者体力不撑晕倒也不会有人知晓吧”,无奈看了看无任何信号的手机;
安的身影就这样消失了。
“目的地都是冰川,为啥他不能和我一起走回头路呢”,内心咕噜。
也许来自西方的安并没有将我与需照看的弱势群体看待,我们各自为自己负责。这不应该是一直声称自己是女性平等主义者的我所乐见的吗?
怎么这一刻又不乐意了呢?
人人都独自降临人世间及孤独逝去,真正伴随一世的是我们这臭皮囊。
有谁有义务一直带领及照看呢!何况此前素未谋面的安。
强压内心恐慌,开始下山。
半个小时的下山路硬生生给我走了一个多小时。
欣喜地看到前方的人群,来到冰川与下山的交叉路口。
“去冰川?还是算了吧,下山好了”,我转身往下山方向。
迈出几步,转头瞧瞧,不甘心啊,脚步不禁又朝冰川的方向回头。
“明明谨慎小心翼翼,为何又爱冒险探索呢!”我苦笑。
安回到客栈与我会面,他兴奋地描述冰川美景;
“本来走错路时我想回头了,但是不甘心错过冰川,不然此行意义是什么。你呢,看到了吗?”安问我。
“没有,我回来了”我说。
“Why?”安不解。
“我尝试了向前,但是呼吸与身体告诉我做不到。”
“这样,不过在雪山上走了一下的体验也不错嘛!”安在安慰我。
与安不同的是,错过冰川其实并没有让我懊悔不已,整个过程领悟对此行意义更为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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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下山途中一客栈老板热情请喝茶,要知道山上包括热水的消费都不低,我正疑惑,老板拿出名片说:
“我儿子的客栈在山下,很舒服,你们今晚可以选择到那里落脚”。
“噢噢”,我恍然大悟。
想起那天老板娘给的苹果也是同样目的;
“看,深山人为生计也是计谋百出呐”,我对安说;
“他们可以轻松过日子,享受大山生活,不要小孩就行”,安不以为然,“我倒是想在山里住”。
“你可以选择在山里住,而他们是不得已”,我心想。
最大的区别,在于选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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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俏的雪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第一天下山路近11小时,我们疲惫不堪。
客栈老板娘长至屁股的辫子晃呀晃,看到我们盯着她看,她一副害羞又得意的模样。
她有一个小孩,束着个短短的通天马尾,头发粘糊糊的,估计好一阵没清洗过,对我们的热情是爱理不理,递了一块饼干,这娃拿起走到门口潇洒往外一扔,回头继续玩耍,眼皮都没朝我们抬起过。
大大的冷漠脸!
这娃呀,也是纳闷了。
我问:“老板,你女儿几岁?”
“2岁,是男孩”,老板说。
“噢噢,他不喜欢饼干?”
“对对”,老板英文还不赖,和他闲聊了几句,多年前祖辈从西藏迁徙到这大山里,他们仍保留着藏语和宗教。
但多次尝试与娃儿互动未果。
当夜客栈爆满,我们只能在饭厅打地铺,而想不到夜里睡眠还不赖。
“这走一圈还真是什么都给我体验了一把呀”,想想有些莫名的搞笑。
臭皮囊得到短暂修养的第二天,赶路心情变得无比舒畅,我们背起行囊,和老板道别。
走出客栈门没几步,回头一看,昨夜那2岁娃儿伏在门口,歪着头朝我们看。
我们招手示意再见,他面无表情,眼睛直愣愣勾着我们盯,看不出来此刻他在想什么。
是埋冤我们这些总是匆匆一晃的过路人么?
如果你们注定短暂停留,又何必给予我关注与念想?
从我站着的位置往上看,广浩的山林莽野,这么一个小人儿孤零零地站那里,小小的,单薄的,微弱的,安静的……
对终日以山为家,面对熙熙攘攘路过游客的娃来说是一种成长的伤害吗?
尼泊尔徒步回到通网的世界,尘土飞扬的加德满都依旧。
刚下车,一阵突然而至的大雨将这座神奇的城市洗涤,路上行人纷纷避雨,只见一位鲜红色沙丽女士不紧不慢雨中漫步,我️俩相视而笑。
身着校服的三三两两在嘻戏,在难得的尘都里迎雨奔跑撒欢。
安在对面的ATM取钱,我俩隔在大雨磅礴的马路对面无奈相望。
雨停了,我的深山寻找之行也告一段落。
(完)
作者公众号:爪子小敏,ID:zhuazixiaomin2。
个人微信:liangminyi9679
人生就是用来历练,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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