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连日来腿部关节疼痛,用尽各种方式及药物皆不见效,不想一日弟媳发信息过来,推荐一外涂药物,名为“雪上一枝蒿”。初闻其名,让人顿生疑窦,一药品而已,何来如此诗意的名字?而再诗意也不过“一蒿”罢了!
后经查阅,乃源于云南的一味野生药材,有祛风湿,活血止痛之功效,在四川一带被人们所熟知,而并非我所熟识的北方蒿草。然对其名来历终不得解。
北方的蒿草,在农人眼里再低贱不过的了,沟渠、崖边、麦田,路旁处处可见其身影。它们虽长相有所不同,却同为蒿草。
其中有一种甚为烦人,只因其常常长在农田中,人们称它为“麦蒿”。春季麦苗拔节时,它也精力旺盛地向上生长,竟比那麦苗还高,细细一茎绿,稀稀疏疏地分散一茎绿绒般的叶子,成熟时那茎顶则开出一圈如伞盖般的鹅黄小花,只是那花并无什么异样香气。因它与麦苗颜色有异且长得比麦苗高,这使得它很好辨认,农人只需捏着它的茎,轻轻一提,便连根拔起。虽说很好根除,但它的数量却极多,一簇一簇如山般延绵起伏在麦田中,引得农人一边拔一边谩骂。只是农人们并不知道,这种可恶的蒿草在孩子眼中却极为宝贝。将这些蒿草折去根须,整理出一小束,扭几扭,盘在一起,将接头处捆扎紧,一顶简易的草帽就做好了。爱美的女孩子还会采些野花错落有致地插在“帽子”上。或是编成小花篮,总之在孩子们手中那看似无用的“麦蒿”总能玩出新的花样,也给那清苦的童年增添了几分趣味。
还有一种是青蒿,每逢夏季则长势极盛,那蓬蓬森绿的叶片松软异常,枝干分出数个,长得郁郁葱葱,如一棵棵小松树一般。奶奶活着时,经常打发我采摘其叶片,那一片片叶子跟文竹的叶子形似,可要比文竹叶子密实许多,我只需摘几片就够奶奶垫鞋用了。我曾好奇地问奶奶做什么要用这垫鞋,不怕把袜子染绿吗?奶奶告诉我,这草若垫鞋里面,夏季她的脚不闷热不说,走路长了也不硌脚,就连脚上的老茧也很少生。真是没想到这青蒿竟有如此妙用。
可是现在奶奶早已不用这种叶子了,我也遗忘了好久。不想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屠呦呦的报道时,方才了解到那不起眼的青蒿还能医治病患,这又让我对蒿草陡增敬意。
说起这敬意,想必我的父亲也曾怀有过得吧!这源于那次保护碾麦场事件。
那年我家分得几分碾麦场,只是这碾麦场的一面紧贴着土崖,由于那年雨水充足,崖边上的蒿草长得极为迅猛,以至于短短几天,掩去了少半个麦场。父亲先是很气愤,他狠狠地用铁叉将蒿草向崖下推搡了一气。不想那蒿草虽倾斜向下,根却不断。一场雨后,父亲发现麦场靠崖处坍塌了好一大块。待及去查原因时,竟然是那些倒伏的蒿草将泥土也带了下去,父亲有后悔自己当时的鲁莽,只好默默地将那里填平。等到蒿草再次长上来时,父亲再也没有去触碰过。那几年我们的碾麦场由于蒿草的固守,也再未曾被雨水冲毁过。到是那些将蒿草根除干净的人家,被雨水冲毁麦场的事情则时有发生。
到了冬季时,万物皆休,蒿草也不例外。此时的蒿草已经干枯。大雪初晴时,便有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境,用“雪上一枝蒿”来形容再为贴切不过得了。那景致,虽无“宝琴立雪”般惊艳,也无雪松傲然于雪中的伟岸。只是寥寥几茎,依依斜斜相交错,挺疏疏几叶,枯黄着,迎着寒风矗立在雪中,却自有一番风骨于其中。这也让我豁然醒悟,“雪上一枝蒿”生长于高海拔地区,被雪覆盖也就再所难免了,而因此得名也未可知。
现在想来,无论是南方的“雪上一支蒿”,还是我们北方的蒿草,它们虽同为植物,却并非无情之物,都在用他们特有的方式为我们人类服务着,而作为人的我们又将该如何呵?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