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岫月
等到半脸人走远后,我们才回到路上,两三个小时后便到达了镇子。
镇上的房子大多都很老旧,像是几十年没有修缮过,路上杂草丛生。诺埃尔之前将他们的科技说得天花乱坠,可这镇子里竟然连像样的楼房都没有,只有些平房和几层的小楼。不过令我惊讶的是这些半脸人竟然生活得还挺井井有序,路上竟然还有做买卖的人,嘴里吆喝的是某种我听不懂的方言。他们贩卖的多是一些农产品,既没有大规模的商场,也没有饭店一类的地方,仿佛是整个社会都停留在农耕文明刚刚出现的时候。
少年掏出一大把硬币,在路边买了许多馍馍和肉干。我特意打量了他们的货币,倒和普通的硬币没什么太大区别。
“光吃这种东西会得坏血病啦!”我已经啃了几天的馍馍,现在看见这种食物就觉得口干,“你就不能买点水果吗?”
“有东西吃就不错了。”诺埃尔不屑道,“前面有家地方可以住人,你就在那里先住一天,厨房里可能会有水果。”
诺埃尔所说的地方是一栋两层小楼,在镇子里已经算作干净的建筑了。我跟着他走过去,看着他熟练地用方言同门口的半脸女子搭话,然后又往柜台上搁了一大把硬币。
这么多硬币带着真不沉吗?
那半脸女子显然是智商还比较高的一类,眉开眼笑地收了硬币,就一扭一扭地将我们带了进去,领到一间屋子里。
待到她走了之后,我便问诺埃尔:“喂,你包里到底装了多少硬币?”
他将自己的包拿下来,递给我:“自己掂掂。”
我伸手去接,可那包比看起来沉得多,我一手根本接不住,只能“扑通”一声将包砸在地上。
“就这么多。”少年一跃躺倒在床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以前是有纸币的,但是现在内廷不管了,又难以识别真假,渐渐就没人收纸币了。”
“你刚说厨房里可能有水果?”我坐到他身边。
“嗯。”
“陪我去。”我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你自己去不行吗?我晚上又不能休息!”少年纹丝不动。
“我一个人不敢去。”我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你想睡我还想睡呢!为什么好不容易有床可以睡还被这个大男人占了?
诺埃尔果然容易心软,我这么一说他便老老实实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吧,快点。”
我在厨房里找到了几个鸡蛋和西红柿,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不知多久之前的面粉和调料:“不知道这还能不能吃啊?”
“有什么能吃不能吃的,煮熟了不都是一样吃。”少年趴在厨房脏兮兮的桌子上,起来的时候脸上也沾上了灰。
我洗了洗厨具,摊了两个饼,端了一个给诺埃尔:“喏。”
“好香!”少年接过去,兴奋地闻了闻,也不怕烫,伸手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你是饿狼吗?”我皱眉看着他可怕的吃相,“这就是个普通的鸡蛋饼吧?”
少年将剩下的饼几口塞进嘴里,站起身来关上厨房的门,嘴里咕哝着:“让他们闻到香味闯进来就不好了。”
他回过身来,眼神亮晶晶地盯着我手里端着的另一盘鸡蛋饼。
我撇撇嘴,将那一盘也推到他跟前:“给你给你,我再摊一个。”
“连容你太好了!你怎么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那一个饼瞬间也消失无踪了。
我的确擅长做鸡蛋饼。因为父母总是忙于科研,我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便只自己做饭,而最简单的就是面条和鸡蛋饼。
第一次被这家伙夸,竟然是因为会做鸡蛋饼这种我早就吃腻的东西。但我依旧觉得有些沾沾自喜,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总算承认我也有点厉害了。
沾沾自喜的后果,就是那个下午我连摊了六个鸡蛋饼,自己却只吃到了一个。
诺埃尔说的没错,夜幕一降临半脸人便真的成群结队地出城了。他站在窗前,待到街上已经看不见人影便回身走了出去。
“老实待着,别乱跑。”他临走前又嘱咐了一遍。
开玩笑,你说不跑就不跑了?现在可是在镇里,又不是荒郊野外,再加上镇里又没有人,我能轻而易举拿到我需要的各种物资。
傻子才乖乖等着被卖掉。
我等着诺埃尔走远,拿起房间里的烛台就跑下楼,去厨房将下午煮好的几个鸡蛋装好,又掏了菜刀和两个麻袋出来,在旅馆里折腾了一圈。旅馆里没有多少吃的,但我在前台的抽屉角落发现了纸币和一个还能用的打火机,又在其他的客房里找到了一只针线包,这样我回头就可以把两个麻袋缝成一个简易背包,比拖着袋子方便多了。我原本还想拿些钱走,但前台放钱的那个抽屉上了锁,又没有找到钥匙,只得作罢。
搜罗完了旅馆,我便出门到诺埃尔今天买干粮的地方,可那路边摊早已收了,摊后的店面也关了门。我不死心地上前推了推窗户,惊喜地发现窗户竟然没有锁,便毫不犹豫翻了进去。
店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想也没想,掏出打火机又点燃了烛台。点燃蜡烛后,我终于凭记忆找到了白天见过的货架,在烛光掩映下影影绰绰的,好像在动弹一样。我突然警惕起来,虽然街上空无一人,但房子里不一定没有人啊!万一有什么残疾或者其他原因没有去火神节的人在呢,那我岂不是入侵民宅被逮个正着?
这么想着,我心里一慌,一脚绊在桌角上,手里拿着烛台就向前栽了下去。即将摔倒的这个瞬间我做出了很多反应,比如抓稳手里的蜡烛,比如扶一下桌子不让自己摔得太惨,比如膝盖先着地防止自己摔成狗啃泥……最终我单膝着地稳住了身子,脑袋却狠狠磕在了货架上。
“嘶……”我含着眼泪摸了摸头上新起的包,将烛台搁在桌子上,扶着桌子慢慢爬起来,习惯性拍了拍腿上的灰,却被裤子上干掉的泥巴划得手疼。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穿着这身衣服在泥泞的雪地里跋涉好几天了。
“真想洗澡……”我奢侈地想,一面摸索着往袋子里装干粮。忽然店里传来家具倒下的声音,我吓得一个激灵,一转头迎面撞上一双圆睁的眼睛。
这次我是真吓怕了,疯了一般拿起桌上的餐刀就戳向那双眼睛,却“砰”一声只在眼睛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原来是个穿着衣服的破旧塑料模特。
但眼前的人是假的,里面发出声音的那个可不是。虽说也有可能是猫猫狗狗弄出的动静,但万一是真人,又是我在明对方在暗,我的处境就危险了。
我离门口已经有一段距离,此时即便拼尽全力跑出去也很容易引起对方注意,逃跑并不是最佳选择。我四周望了望,抓起案板上最大的一把刀,一口吹熄蜡烛,然后躲进了货架下的柜子里。
里面果然出来了一个拿着蜡烛的人影。我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能看清很多东西,比如房间的另一头也有一扇通向外面的门大敞着,比如这个人的脸上带着面具,面具上右下角刻着大写的英语字母ORG。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组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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