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度秋凉

暑假结束了。

在夜里，躺在床上，我会闭着眼睛数算，退休前，我还有几次暑假和开学。

站在校园里，我在心里对校园说，我曾经爱过你。爱过这里的一草一木，爱过走廊里飘荡的读书声，爱过这里的星辰日月，爱过这里的春华秋实。甚至，也爱过在这里的摸爬滚打，还有遭受过的委屈。真的。它们算不得什么。在我看来，所有的过往都是一笔闪亮的财富。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漫长的暑假，来的时候，我看它浩浩荡荡。走的时候，怎么看也是溃不成军。

学校只是一个舞台。正如没有人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一样，也不会有人能两次踏进同一座学校。每时每刻，学校里的人和事都在变化中。25年前，我来到了这所学校，经过了25年的变化，唯一没变的是学校的名字。学校里的一切都变了，当然也包括我。

我改变的不仅仅是容颜，也有躯体和内心。

比起25年前的自己，我分不清我更喜欢哪一个我。我只知道，那个25岁的我更加充满活力和憧憬，更加急躁和卖力。而眼前这个50岁的我，更加沉稳和笃定，更加宽容和散漫。

学校要盖餐厅，所以校园里堆积了好几个土山包。给人一种杂乱无章的感觉。好久不见面的同事，见了有说不完的话。

这个暑假，除了照看孙子孙女，做些日常的烹饪和清扫洗涤之外，我还重读了《穆斯林的葬礼》，读了《坊子小镇》，《陆犯焉识》，《我的前半生》，共四部长篇小说，另外有一本村上春树的创作谈《我的职业是小说家》，阿乙的一本短篇小说集，还有川端康成的几个短篇。

每天坚持学英语。尽可能地抽时间写点东西。这也是暑假里我一直在挤时间做的。

我几乎不看电视剧，但是从青岛回来后，我从头到尾追完了42集《我的前半生》。亦舒的小说，是我在看了35集电视剧之后才买来阅读的。当时因为对剧中的好几个情节非常反感，感觉好端端的一个戏被几处蹩脚情节弄砸了，非常可惜。比起沈严的电视剧，我还是更喜欢亦舒的原著。电视剧里的子君，离婚后是靠借助超级大力神贺涵的神功才学会直立行走的。而亦舒笔下的子君却更有尊严和分寸，温而不婉，柔而不软。电视剧里的子君窃取了好友唐晶的男友，不管导演怎么表现她和贺涵的无辜，我都是不肯接受他们的做法的，但是亦舒笔下的子君，磊落体面地找到了自己后半生的归宿。尽管我觉得，亦舒的笔墨在描写这段爱情时因线条太粗而略显生硬。另外，电视剧里的唐晶也因过分神经质和逞强而坐失良机。而小说中的唐晶却是聪慧和甜蜜并举。

随着暑假的结束，秋天来到了。

秋虫整夜都在鸣叫。月亮也显得凉薄了许多，倒是与人心世故的变迁颇为相配。夏天里炙热的话题，也跟着变得寡淡了许多。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不知怎的，年轻时候我特别爱悲秋。老了老了，却画风突变，竟然换成“我言秋日胜春朝”的派头了。

学校里有些人和事还是很塞心的。不过，用亦舒的话说就是，任他搓圆捏扁好了。

接下来，我的枕边书要换成刘震云的《我叫刘跃进》了。是以柱老弟送我的，感谢他几年来经常把自己喜欢的小说送给我。

没法让每一天都精彩，那就尽可能地让每一天都充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