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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20

2021-10-20

作者: 图图爸爸 | 来源:发表于2021-10-20 20:45 被阅读0次

                                        留 住 父 亲

    总想做完美主义者,总想再积累和沉淀。无奈岁月不饶人,孩子在慢慢长大,父亲也去世6年。

    女儿成长的经历,我断断续续地写过,一字字的写,用传统的手写。

    不能再耽误了,本来就没有完美。

    开始记录吧。记录,是为了更好的怀念,记录身边的感动,记录我的所思所想。

    过去的就是历史,那就开始记录属于自己的历史吧。

    从我父亲说起

    把父亲留住

    没把父亲留住,2015年的寒冬,成了我永远的遗憾。癌症,可以康复,可以治好,可怜的父亲不听我的。我的父亲,我的爷!爷怎么能听儿子的呢,爷不情愿听的。因为,他是爷,爷管娘和我,这就是爷的理。

    ”我的爸爸没有了,你还有爸爸。”我和女儿的对话,常常从这句话开始。这幕场景是2016年的初春,女儿3岁,柳条正冒着新芽。我们刚下楼,也许要去唱歌,也许陪你去打秋千。

    死,和生一样,很正常。让女儿了解,越早越好。这是我的理。

    ”那爷爷去哪里了?去了天上吗?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吗?他在云彩后面吗?”

    “那骨灰什么样?”

    ”爷爷是怎么用火烧的?爷爷不疼吗?爸爸,你有视频吗?”

    父亲去世的过程,我都和女儿讲。女儿很好奇。

    哪个孩子不好奇呢?都是好奇的年龄。

    后来,我搜了火葬的视频。女儿看了,像看动画片一样,看完,蹦蹦跳跳的玩去了。

    “爸爸,那你也活到60岁吗?”

    “爸爸呀,尽量多活吧。”这次对话,女儿4岁半。

    2015年隆冬,爷走了。

    我知道,我是过客,我们都是过客,我们都是要回去的。

    只是,我想把爷留住。

    别人管父亲叫爸爸,我叫爷。

    爷是爷,不是爷爷,爷爷是爷爷。

    从几岁开始叫爷的,也许自出生后,我不记清了。

    爷拉拉着我的领口,想给我整理衣服。这一幕,发生在病房。拉不动领口了,爷已没有力气,话也说不成了。

    ”斌啊,我很快就去了,你自己保重吧。”爷的眼神和我说。

    这是最后的交流,爷和我最后的互动。

    斌是我的小名,爷爷取的,不是爷取的。

    斌,意思是文武双全,爷爷很有文化。

    揭不开锅的年代,爷爷的小土炕上,竟然经常放着《隋唐演义》《大唐传》《封神演义》,我很佩服。

    我也喜欢读书,这恐怕得益于爷爷。

    印象中,爷是不读书的。

    爷想去医院。

    打针,爷很想打针。

    老同学说,安慰安慰,象征性的打打吧。

    大病重病,医院是治不好的,这是我的理。

    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寻医问药上,这是爷的理。我和爷拥有相反的理。

    爷好的时候常说,我不知像谁,不知道随谁。主要是不随爷,因为这话是爷说的。爷,多么希望我像他,随他,一样的想法,一样的行为。可是,我确实不随爷,也不随娘。这话是爷说的,打我二三十岁时,就一直说。说了很多遍。为增加说服性,爷发现了铁一般的证据:我有胸毛。当和我的见解不同时,就拿出铁据,似乎发现了铁证,爷很高兴。

    90公斤的爷,身强体壮,很快被击垮。

    爷该是怎么一种万念俱灰!我多么想替你,我可以冲破疾病的围攻,我能把病毒化的无影无踪。

    潇洒倜傥的县城胡琴手,公认的第一胡琴,却是将撒手人寰的最后时刻!

    回家吧,回老屋。

    娘一根根的把木柴,塞进锅底。土炕热了。

    爷的大小便,失灵了。病情恶化。

    ”爷,你别害怕,你别害怕,你就别害怕,听我的!我怎么想,你怎么想。”

    我的着急,我的焦急,我的无奈,我的悲痛,无法形容。

    ”爷,你能活到100,你信吗?不要怕死。人,都得死。”

    还能说话时,爷就不敢说个死字。我故意的引导爷,就想让他说出死这个字,到底还是不说。好像说死,人就真的会死,接着会死一样。

    爷,直到闭上眼的时候,直到没有呼吸的时候,他都没答应我,都没敢说他能活过100。这也是爷的理,死理。

    而我的爷爷相信,爷爷和爷不一样。

    爷怕死,怕的要命。

    爷把死看的太重,太在乎自己。

    92岁高龄的爷爷,走路已经不稳。爷得了肺癌,我们没和爷爷说,严格保密。

    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爷要走在爷爷的前边,我无比可惜,无比痛苦。

    ”爷爷,你能活到一百二,你相信自己不?”同样的话,我问爷爷。

    ”相信!孙子的话,我相信!什么时候死,无所谓,我能活到一百二!”

    我爷爷和爷的差别,巨大,巨大。

    性格的差距,思维的差距,最终是命运的差距。

    我大概很难留住爷了,死神,随时会来临。

    我想输入坚强的信念,我想输入吸引力定律,我想把我的全输给爷。

    可是,爷,你想改变吗?你相信我吗?你相信你自己吗?

    我拼命和时间赛跑。

    晚上,躺着,睡不着。思绪万千,暗自流泪。

    听着爷的咳嗽声,我怎能睡着!

    我的不怕死,我的不认命,怎么不能嫁接到爷身上!

    我焦急,焦急,万分焦急。

    娘,很快就睡着了,打着鼾。

    娘,早就放弃了,自从我和娘说是癌。

    娘,离爷身边最近的人,娘,也这般认命。娘的语气和行为,我怕让爷捕捉到。

    娘,不识字。娘宁愿相信乡亲们,也不愿相信我。乡亲们只认他们的理:癌症,就是等死,癌症就是绝症。

    娘说,我念的癌症康复的,都是瞎编的。

    书吗,不都是编的吗。这就是娘的理,也是爷的理。

    就这么看着爷走,泪眼模糊。看这事态,爷可能真要走了。

    时间回到2015年9月。

    父亲来电,说咳嗽,问我能否联系县城,拍个片。

    当天下午,接同学电话,很沉重:”你爸刚走,我没说实话,说的感冒,吃点药就好。不放心的话,可以再去青岛复查,基本上是确定—肺癌,还是晚期。”

    我如雷轰顶。

    头炸开了,嗡嗡的,眼泪哗哗的,止都止不住。我徘徊着,不断回忆着这些年的过往,爷的音容笑貌。

    回老家拿片,联系潍坊医院的同学。结果还是肺癌,晚期。

    同学让我自己做决定,做手术与否,都是最多活一年。动手术,可能走的更快。

    怎么办,怎么办?

    翻书。高僧的书,大德的书。整理,做笔记。

    搜索。癌症康复,特别的偏方,真实的案例,我一条条的记录。

    凡是病,都是有因果。病能来,就能去。

    我信因果,我想从因果上救爷。凡是病,都是因果。病能来,就能去。

    这个理我懂,可是爷不懂,娘不懂。

    我给爷念《地藏经》,我念阿弥陀佛。

    “只有我自己念不行,你得念,你得信。”我提醒爷

    爷念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念着。

    ”爷,你相信吗?你信阿弥陀佛吗?”

    ”不信。”想都不想,爷斩钉截铁。

    ”你爷不信啊!”娘早就想说了,娘也不信。

    我说爷,那别念了。你不信,不管用。

    北风呼呼的刮,比以往更冷。

    西屋里,娘烧炕,我尊一旁。

    ”哎!斌啊,你就这个命了,我们就这个命了。”娘的声音,带着哭腔。

    ”改脾气,改性格,爷的命,就改了!什么就这个命了?!”我不想让娘,也信命。我费尽口舌,不停的说,不停的说。

    还好,爷走后的这几年,每次回老家,我想尽办法地说,见缝插针地说。娘,终于信阿弥陀佛了,终于不那么信命了,终于变得柔软一些了。我放心了。

    “谁给他改?你给他改?六十年了,你给你爷改吧!”这还是娘在烧炕,往锅底下放木柴的场景。

    “改不了,也要改。不然,爷的命就没了。”

    和爷的今生缘,很快要结束,我岌岌可危,我惶惶不安。

    爷,真是改不了。

    爷,他就不想改。

    哎!爷啊!爷,可怜的爷!我知道,你是没有能力改!

    爷,很倔强,太固执。

    娘说的对,我改变不了爷。

    这是犯上的事。

    儿子反过来,要教训老子。凭爷的倔强,凭爷的理,爷能同意?

    是南墙,我也撞。

    我说爷你跪下吧,给我爷爷跪下吧,爷真的跪下了,娘也跪下了。

    跪下,忏悔,病就好了。我和爷说了很多次。

    第一次下跪,虔诚的,痛彻心扉的。

    ”给我爷爷忏悔吧,你对我爷爷不好,不孝顺,做的不好。”

    爷,哭了,失声痛哭。第一次见爷哭,娘,也哭了,跪在地上。我忍住,忍住,眼泪还是止不住,止不住的往下流。

    忏悔过,哭过,爷的病情,瞬间好转了许多,爷自己说的。

    我让娘去买活鱼,放生。

    爷照样去放了。生平第一次,爷去放生。

    第一次,成了最后一次。

    时间来不及。

    爷的内心,爷巨大的求生欲望,怎么也调动不起来。

    时间来不及。

    爷,还是扔下我们,走了。

    ”图图能上中央电视台,到时候电视上就见到了。”

    “别逞能了,山东电视台还没上呢!”爷好好的时候,总是这样说。

    爷一贯的口吻,我早习惯了。

    2018年9月,图图登上了央视的《向幸福出发》。可惜,爷,看不到。

    ”图图准备考中央音乐附小,在京读书。”

    “别吹牛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安安稳稳,长大后考个大学,多好!”不信,不信,爷总是这样不信。没有发生的,爷不信。这是他的理。

    现在,教授收下了女儿,附小的路,越来越近了。

    虽然没有成功,虽然还没有发生,但要始终相信,相信会发生,会成功。这是我的理。在爷眼里,这是迷信,是歪理,是胡说八道。

    很奇怪,我几乎不做梦。

    爷离开6年中,我只梦到爷一次。

    门口的墙角,滑下一只蜘蛛,很大很大,顺着丝,是爷。你说,来看看我。

    醒了,睁开眼,快找,快想。闭上眼睛,向梦里去找。

    找不到,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不做梦,不代表不想念。不哭,不代表不悲伤。有谁知道,我正眼含热泪?

    爷走了。

    出殡,是第二天。

    ”斌,你怎么不哭啊。大声哭,哭出声来”。很炸的嗓门,是亲戚的声音,这声音我太熟悉。

    ”不哭不好看,人家会说你不孝。”她的孝,也就只有她哭,最大声音的哭,能看出来了。

    我的眼泪,在看不见的地方,哭完了。难道,还要表演,表演给别人看?要统一指挥,有组织的,有要求的哭?

    我做不到,永远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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