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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割麦季节。
记忆里还有挥舞着的镰刀,手指上还有拾麦穗时被镰刀误坎过的痕迹。岁月,总会以它的方式,给每个人留下可以触摸的痕迹。
几个大人戴着草帽拉着的石滚子,咿咿呀呀唱出来的歌谣;场院边上一剁剁的麦秸堆出的小丘里,发出来的追逐着的孩子们的欢笑;随风扬起来的扎得人痒痒的麦芒;还有那沉甸甸落下来的让老百姓视若珍珠般的麦粒……都被岁月演绎成遥远的记忆,像朵朵小花一样摇曳在岁月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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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夏季,我常常愿意回到自然中去。
在两棵大树之间,吊起一个吊床,睡在自然里,是我最喜欢的事。
一只蚂蚁顺着吊床爬到我的身上,它用触角和我对话,它生命的蠕动让我感觉到一种微小但真实的力量。
在这里,我和蚂蚁没有什么差别。像小时候那样,蚂蚁无须仰视我庞大的身躯,我无须无视它卑微的生命。我们都是这片绿色天地的宠儿,我们可以做最好的玩伴。还记得小时候,在麦场的边上,我曾经拿起麦秆逗它玩过,我很坏的,特意让它找不到回家的路,看着它慌里慌张的样子哈哈大笑。我觉得它一定是我小时候遇到过的那只蚂蚁,蚂蚁是宽容的动物,它不记恨我儿时对它的戏弄,徐徐的爬行在我的身上,让我触摸到儿时记忆的一份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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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自然里。
树上会有鸟儿鸣叫,真的热闹。
在这样的树林里,完全是鸟的天堂。有一种鸟儿肆无忌惮的狂叫,声音威严有力;有鸟儿很婉转悠扬的歌唱,符合着叽叽喳喳的麻雀的乱鸣。
小时候的记忆里,割麦的季节,很少听到鸟儿这样的欢啼,贫穷年代的孩子,记得起上树掏鸟窝,摸鸟蛋。也许,吃不饱的肚子,听鸟儿好听的鸣叫是种奢侈的浪漫。
那天,我竟然在鸟儿的叫声中静静睡去,梦见自己变成一只鸟儿,从此活在鸟的天堂里。
论起歌唱,我甘拜下风。我只能做鸟儿的醉心的听众,用心灵和它和鸣。
我总觉得鸟儿是世界上最高贵最自由的生命,大树是它的家,天空却是它的梦。任何一只鸟儿都可以做个自由的逐梦鸟,只要翅膀不折断,飞翔就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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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一片绿色里。
也许最真实的是树叶的声音,那是风在说话。
沙哑而低沉。好像在诉说它飘过河流,穿过大地,来到这片绿荫的艰辛。不知道风最好的归宿是不是大树和森林,却知道,风在这里会有最美的声音。
我听得懂风的故事,看的懂绿叶刷刷的做着的笔记。我甚至已经变成一片树叶,用一道道的脉络记录风的美丽。
风催叶绿,叶把风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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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花开了。
远远的望去,是自然最美的样子。像是谁开了个玩笑,惹得这些花前仰后附的笑开了。
我能听到花开的声音,那是我童年的歌谣。
记得小时候,喜欢对着一朵花笑,笑着笑着,漫山遍野的花就都笑了。
记得小时候喜欢对着花说话,说着说着,漫山遍野的花就都听懂了。
这些小花还记得我的笑,也记得我的话,它用笑告诉我:童真无价。
那天,挂在吊床上,睡在自然里,做了一次大自然的孩子。
后记:这几天的牙疼,常常让我感觉到,岁月,在偷着撬动我人生的墙角。牙齿的松动和疼痛,就是生命的松动和疼痛,往往,疼痛下,当一种莫名的老去的悲哀袭来的时候,我就想记下我周末,去西海公园的绿树林里,吊一个吊床,睡在自然里的时光。
也许,人最终会变成一粒尘埃回到自然里去,如果真的可以有这样的归宿,我愿意回到一片绿树下,一片花丛里,再和虫蚁做次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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