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八荒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一袭紫色锦袍坐立在茶案前,宽大的锦袖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在烹煮泉水、淋霖瓯杯。
“殿下,八大世族的人已经杀了攻破安定门宋将军朝玄光殿来了。”
“阿福你和啸,你们跟了我多少年了?”凤樾尘提起水壶,对准瓯杯,先低后高冲入,使茶叶随着水流旋转而充分舒展后,凤樾尘用左手提起瓯盖,轻轻地在瓯面上绕一圈把浮在瓯面上的泡沫刮起,然后右手提起水壶把瓯盖冲净。茶叶下瓯冲泡,凤樾尘用周身的仙气让清茗不消片刻便充分地释放出独特的香韵。
“自打先皇登基后我与宋将军就守在殿下身边,如今算来已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阿福就是一条狗他也该明白有感情了吧。”凤樾尘把右手的拇指、中指夹住瓯杯的边沿,食指按在瓯盖的顶端,提起盖瓯,把茶水倒出并提起盖瓯,沿托盘上边绕一圈,把瓯底的水刮掉,防止瓯外的水滴入杯中。
“你贪财买卖官爵打着为阿昱将来登基铺路的旗号,我忍。你联合八大世族诬陷我狼子野心为阿昱固位,我也忍。因为你所做的都是为了阿昱。” 凤樾尘低行把茶水依次巡回均匀地斟入各茶杯里,将瓯底最浓部分均匀地一点一点滴到各茶杯里,使茶达到浓淡均匀、香醇一致,继续道“但是你们是八家容不下我们凤氏皇族,瓜分八荒,我凤樾尘绝不能忍。”
“凤宴,你少胡说,是你弑兄杀嫂,是你容不下幼侄要斩草除根,如今我八大世族不过要替天行道而已”这次起兵为首的刘家家主刘天唐已经冲进玄光殿剑指凤樾尘。 “凤宴识相的就赶紧告诉我们小陛下被你藏在哪里?” “你们?”凤樾尘抬眼看向刘天唐身后的将士,缓缓地抬起已经残废的左手指向那批身着幽紫色铠甲的士兵“想知道阿昱的下落,就让无邪君来见我。” 这八荒的天要变,但在变之前他要将阿昱交给他最信任的人,他最信任的除了他的信仰神阁温岚,便只剩下视他如仇人的韩家家主韩铮。
“韩铮?你杀他姐姐曜荣皇后那小子恨不得将你抽筋扒皮,你还敢见他?”
“我凤樾尘做事问心无愧,自然敢与无邪君相见。倒是刘家主该好好想想如何让刘家在这八荒中接着立足。”
在铲除乱贼行动中刘家如今先发制人获利自然是八家中最多的,除了长年依附刘家的玉池姜家和长年避世的烬霜孟家,剩下的神阁温家,蓬莱韩家,清河顾家,昆山程家,冀北童家哪个是省油的灯。凤氏皇族若消失在八荒中,世族的洗牌便将是八荒无可避免的灾祸。
“刘家主,晚辈与樾尘君的事情的确该在今日有所了断,还请在殿的长辈给晚辈私了的一点时间。”说罢身着紫色仙袍的韩铮从韩家的重重紫影中走出,坐到凤樾尘的对面端起了一盏茶。
“凤宴这小子奸诈,世侄万万小心。”既然当事人已开口那他刘天唐便不能在过多与凤樾尘纠缠,只是叮嘱韩铮后示意其余的人退出玄光殿。
“无邪。”
“凤宴,‘无邪'二字也是你这种卑鄙小人叫的?”
“皇嫂还未嫁入凤氏,我还在蓬莱学艺时,终日都是以‘无邪’唤你。”凤樾尘话语间的那点委屈落在韩阙的耳中让韩铮的心隐隐有些作痛的同时也泛起点点怜悯。
但韩铮却不停地提醒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令八荒文昭帝头痛的小殿下,也不是那个带着他挑战昆仑老祖威严与昆仑规矩的凤师兄。这样的话经过几遍重复很快韩铮便将这点点怜悯粉成飞灰,“过去樾尘兄与无邪是同道中人,以守护八荒,保护凤氏皇族为己任,如今凤宴与韩铮之间已是殊途。”
殊途?难道韩铮这是连同归的机会也不肯给他么?
凤樾尘勾起嘴角笑了笑,那笑像一朵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开,妖娆,危险。
“昆仑山”
“什么?”
“你想知道的都在昆仑山。”说完凤樾尘起身祭出如轶剑,一步一步走向安置碧落的窗前——
“碧落,如轶都是我的外公烬霜帝尊留给我的神器,如今我难逃一死,如轶留下替我保护阿昱,余下这把碧落便随我去那奈何桥上走一遭吧。”
“叮,砰”二十有一根琴丝断裂,紫檀的筝面上也浮现断断续续的裂痕,如轶的剑端指向窗外的苍穹,凤樾尘字字含恨道“无邪君,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凤樾尘没有弑兄杀嫂。”
如轶的利刃拂过凤樾尘白皙的颈,喷洒的猩红最后铺在散发着淡淡檀香的碧落上。
看着那绛紫的身影缓缓倒下韩铮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拾起如轶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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